说起那段可堪回首的往事。
常年我在外地读的大学,一流名校。
那年假期,飞回崖城,骑电动车意外发生车祸,跟大奔干了一架。
撞裂了一颗肾。
伤势严重,身体大出血,并发急性肾衰竭,进了市医院,进行了一系列检查跟抢救后,我重新恢复清醒。
由于出事的地点没有摄像头,我的证词成了关键。
醒来后见着的司机,是一个女人,但我依稀记得,我当时没有立刻昏迷,司机座位上走下来的,应该是个男人。
于是与之争辩,没有签下事故鉴定书。
原来,那个司机喝了酒,也许还有别的原因,想换他的秘书顶包,以免牢狱之灾。
事情一时间陷入僵持。
一周后,我见到了多年不见的同学林佳怡,她专程来看我。
从未想过,我们这辈子还能有交集。
“李永政,怎么是你?!”
她惊奇地说。
真好,她记得我,纵使沧海桑田,记我如初。
纯真时代的友情最是怀念。
我也还记着她。
她长大了许多。
一双如清泉般纯净的眼睛。
陪她一起来的,还有她父亲的秘书,许兰心,也就是那个想替罪的“女司机”。
然后我知道,佳怡为什么来找我了。
她父亲为免去牢狱之灾,想让她帮忙求情,巧合的是,我们竟然认识。
又或许,她父亲早有算计,有意为之。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见我时,美好如初。
如今,我们都已经长大了,满打满算,也到了法定的适婚年龄。
在医院相处的日子里,曾经懵懂而纯真的情愫,渐渐有了年月的厚重。
多年来,我把最美好的想象,都给了她。
孤独时、受伤时、荣耀时、夜深人静时,总会不时地想起她。
她是一个符号,一个港湾。
只是没有想到,再相遇的场景,竟会如此曲折。
我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
由于车祸引发的急性肾衰竭,每天都在忍受着病痛的折磨,每天都生不如死,而且未来还不知道能不能康复。
我恨透了肇事者,难以谅解。
可他是佳怡的父亲。
事已至此,让我去伤害她的家庭,未免不近人情。
我也没有证据。
医生每天都在给我乐观的专业建议,根据我的身体状况,很快就能恢复,并不会影响往后的正常生活……年轻的我意气用事,最终同意了,将车祸的实情隐瞒。
那段时间,佳怡一直照顾我,我们日夜相处。
我说你不必这样。
佳怡说:“谅解还是不谅解,是你自己的选择,不要因为我而影响你的决定。我只是想照顾你,希望你快些好起来……”
眼中满是酸楚。
当时的处境,佳怡的压力有多大。
她诚恳地说出这番话,又需要多少的勇气。
当时的我,特别自大地说:“佳怡,你不要太小看我了哦,我强壮的很,别人卖肾换个手机,我肾还在呢,换了和你见一面,很值。”
佳怡很感动。
我们自然而然地相恋,情至深处直接领了证。
到这里,还是一桩因祸得福的美事。
可世事难料,医生的建议不是很准确,手术后我的身体恢复得并不好。
肾都干裂了,挂了多少肾单位,怎么会好呢?
但我仍然不后悔这个决定。
经过整整一年的调养,感觉精气神都恢复了许多,却又不幸染上了传染病,一病难起,肾功能的缺陷,叠加疾病的摧残,结果是致命的,直接导致体质急速恶化。
再后来,我就只能常年呆在温室的无菌环境里,提前过起“养老”生活。
……
往昔历历在目。
幸好妻子是爱我的,让我觉得很幸福,否则,从今天的视角来看,当年的决定无疑是错误的。
谁又知道会这样呢?
梦想的生活很简单,一日两人三餐四季,和爱妻拥有同样的爱情观,可以在柏拉图式的浪漫中地久天长。
撵走了阿力。
我一边往楼上走去,一边幻想着妻子在床上静静躺着等待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