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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淄,齐国王宫。
田建接见了来自楚国的使者。
楚使信心满满,慷慨激昂地开口道:
“大王,我国项燕大将军和大王已经击败了秦国李信,这证明秦国并不是传说中那样的不可战胜!”
“大王您若是能和大楚一起发兵两路攻秦,那我们必然能获取胜利。”
“届时大楚和齐国南北并立瓜分天下,岂不是大大的美事?”
田建听完,不由怦然心动,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后胜。
两鬓斑白的后胜表情严肃地开口道:
“大王不要忘了大齐的和平国策!”
田建呃了一声,突然感觉后胜这老小子可能保守过头了。
之前秦国一直赢的时候也就算了,现在秦国都输了,还和平啥?
出于对这个舅舅的尊重和信任,田建对着楚使随口道:
“使者先休息一下几天吧,等寡人和大齐臣子们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楚使离开后,后胜再度开口道:
“大王,楚国这是扛不住秦国的进攻,故意要把大齐拉进去一起送死啊。”
田建皱眉道:
“是吗?可现在也是一个打败秦国的机会呀。”
后胜连连摇头道:
“大王难道还没听说从秦国传来的情报吗?”
“秦王已经派出六十万大军,以王翦为将进攻楚国。”
“若是大齐参战的话,臣估计至少三十万,不,可能四十万秦军都要先来进攻大齐。”
“到那个时候,大齐该如何是好呢?”
四十万秦军?
这个数字果然把田建给吓到了。
他迟疑片刻,摇头道:
“罢了罢了,那还是不管这摊子烂事。”
但他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便对后胜道:
“咱们大齐的军队训练得如何了?”
后胜露出了笑容道:
“请大王放心吧,大齐如今已经训练出了十万精锐。”
“再过两年,这个数字还会增加到二十万甚至更多。”
“秦军就算真的发兵来攻,咱们大齐也足以自保了。”
田建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道:
“好好好,后胜卿家,还是你懂寡人,懂大齐啊,哈哈哈哈!”
对田建来说,只要能守住齐国这一亩三分地,能让他继续享受到死,也就够了。
至于未来……
田建都马上六十岁的人了,未来就让自己的后人去操心吧。
儿孙自有儿孙福!
楚国,寿春王宫。
气氛非常凝固。
楚王熊负刍表情极为愤怒,拍着桌子大骂道:
“熊启那家伙是楚王,那寡人算什么?”(注)
在场的诸多楚国大臣闻言都陷入沉默。
去年李信伐楚虽然败退,但楚国内部的麻烦却并未解决。
项燕北上跟熊启会师之后,熊启公开宣称自己是楚王,并否认了熊负刍这个楚王的合法性。
熊启的理由也很简单,熊负刍是杀掉了自己哥哥楚哀王夺得的王位,是篡位、叛变!
对此,寿春王宫中的熊负刍自然是怒不可遏。
他一方面召回项燕大军,一方面要求楚国的诸多臣子、贵族们发兵前去征讨熊启。
吊诡的事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项燕遣散了大部分其他楚国贵族领主的军队,只保留了五万原本来自寿春楚国王室的直辖军。
这五万原本属于熊负刍的楚王直辖军,竟然就这么成为了项燕的私人武装!
事情到这还没完。
即便没有项燕的五万,还不是还有其他贵族领主的十五万么?
哪怕不够十五万,凑个十万人,打掉项燕和熊启应该也没啥问题。
偏偏熊负刍各种下令,楚国的贵族领主们就是不发兵!
真正响应熊启的也就寥寥几个人,加起来两三万。
这哪够项燕和熊启打的?
但说来也怪,项燕和熊启也不南下,就待在陈郢。
楚国现在就是陈郢一个楚王(熊启),寿春也有一个楚王(熊负刍),形成了“双王并立”的吊诡情况。
两边都说自己才是合法楚王,对方才是叛逆。
但两边也不开战,熊负刍是没兵,而熊启项燕那边则是不南下。
就这么僵持着,又一年春天到了。
熊负刍见面前诸多楚国大臣都不开口,越发愤怒,气冲冲地说道:
“你们就这样是吧?”
“好好好,等大楚社稷没了,将来看你们怎么去九泉之下和列祖列宗交代!”
众人依旧沉默。
这些大贵族们的立场非常明显——两不相帮。
你们熊家的王位,自己争抢厮杀,随你。
反正别叫我们!
就在熊负刍还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名大臣冲了进来,急声禀报道:
“大王,不好了,刚刚传来的消息,王翦率领秦军又进入大楚境内了,数量可能比上次还要更多!”
熊负刍闻言先是一惊,随后哈哈大笑了起来,幸灾乐祸地开口道:
“好啊,那熊启不是说他是楚王吗?”
“那就让他去打吧!”
“寡人倒要看看,他究竟能不能打得过秦国的王翦!”
但下一秒钟,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令尹景骐咳嗽了一声,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大王,秦国人威胁的可是大楚的社稷,老臣认为应该调集兵马北上,会合项燕将军一起防御秦军!”
话音刚落,楚国大司马昭平也开口道:
“景大人说得没错,大楚应该征调全国兵力北上了。”
莫敖屈隗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
“是这个道理,还请大王即刻下令吧。”
熊负刍愣住了:“???”
你们这些家伙是什么意思?
让寡人发兵去帮熊启和项燕那两个叛徒?
熊负刍好几秒之后才回过神来,破口大骂道:
“你们是疯了吗,竟然想要寡人做这种事情?”
“寡人告诉你们,寡人是绝对不可能发兵帮助熊启和项燕的,门都没有!”
话音落下,大殿中的气氛突然为之一变。
景骐、昭平、莫敖三人看向熊负刍的目光一下子就变得无比危险。
景骐淡淡地说道:
“大王可能忘了,如今负责防卫寿春的是来自于老臣的景氏,还有大司马、莫敖两位的昭氏、屈氏军队。”
“还请大王看在我们三家忠心耿耿的份上,给项燕一次机会吧。”
其他贵族们也纷纷开口道:
“是啊大王,还请听从令尹大人的命令吧。”
“大王,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保住大楚江山社稷最要紧啊。”
“大王,别闹了,听话!”
熊负刍:“……”
这一刻,熊负刍终于回过神来。
自己这个楚王,在失去了那五万直属军队之后,已经完全不被面前这些家伙当回事了!
他们甚至都敢公开对寡人说出“听话”这两个字!
这一刻,熊负刍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长剑,恨不得拔出来把面前这些乱臣贼子全部砍死。
但他最终并没有这么做。
沉默良久之后,熊启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道:
“既然诸位卿家都觉得这么做好,那寡人就听从诸位卿家的建议吧。”
令尹景骐闻言露出笑容,站了起来躬身道:
“大王英明!”
群臣纷纷起身,恭敬道:
“大王英明!”
熊负刍脸上看似还挂着笑容,心却沉到了谷底。
整座大殿中,只有三名官员没有跟随景骐、昭平、屈隗起立。
……
这一刻,熊负刍彻底明白,什么叫做“孤家寡人”!
诸多弹幕随之飘过。
【汉高祖刘邦:笑死了这个熊负刍,他杀掉亲兄弟篡位,下场却是被三大家族直接架空,真是活该啊!】
注:在某些记载和考古资料中,认为昌平君的名为“启”,那应该就叫熊启。但这个姓名还是有争议的,所以之前没写。但现在昌平君已经不是秦国昌平君了,所以就先叫他“熊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