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荀总觉得闻苡另有所指，不单单在说怕鬼这件事。
虽然闻苡还是和之前一样对他亲昵无比，但是这种亲昵和之前相比总像是多了一层隔阂。
闻苡刚刚睡了一觉，现在精神得很。
闻荀躺在旁边的陪护床上，他在家的时候睡眠质量都堪忧，换个环境更是睡不着。
闻苡轻轻翻个身，“哥，你睡了吗？”
“没有。”
“我下个月就要18岁了，你要送我什么成年礼呀？”
“你想要什么？”
“我想你到时候许我一个愿望，不管我想要什么你都要答应我。”
“要合法合理。”
守法奉公的优秀市民闻荀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有条件地变相答应了闻苡的要求。
闻苡轻笑一声，“当然，完全不会违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病房里又回归寂静，过了一会儿，闻荀的声音再度响起：“闻苡，闻芷回家那天爸妈并没有提前和我说过，这十几年来一直没告诉你闻芷的存在，一是因为她的丢失一直都是爸妈心里的一道疤，说不得碰不得。二是因为不告诉你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些年来，爸妈一直都是把你当亲生女儿来疼的，你不是闻芷的替代品，你就是你，明白吗？”
又是一阵沉默，闻荀转过头，借着床头灯看到闻苡又睡着了。
闻荀盯着闻苡的睡颜看了一会儿，忽然无声地勾起嘴角笑了笑，“跟猪一样。”
吃饱了睡，睡醒了吃，无忧无虑。
只是不知道，猪如果知道等待它的是养肥屠宰的命运，它还会不会这样无忧无虑。
闻苡有他，他不会让她落得和它们一样的结局。
第二天闻苡醒来的时候，陪护床上已经空了，等她洗漱完出来，闻荀手里提着两份不知道装了什么的袋子从病房外走进来。
“醒了，我买了你之前一直喊着要吃的那家豆腐脑和油条，来尝尝。”
闻苡喜上眉梢，坐到桌子前，一脸兴奋道：“哥，你太好了！”
尝了一口，胃里的馋虫得到了极大满足，“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吃。”吃的正开心想起什么顿了一下，“哥，你之前不是说这些不卫生，不准我吃的嘛......”
“偶尔吃一次，没关系。”
闻苡低下头，既没有继续吃也没有说话，闻荀出声问道：“怎么了，不合胃口吗？”
闻苡还是低着头，摇摇头道：“没有，很好吃。”
话音刚落，闻荀就看到有两粒泪珠砸到汤里荡起一小片涟漪。
闻荀蹙眉抬起闻苡的下巴，果然看到一双朦胧泪眼。
“哭什么？”语调里带了一抹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心疼和紧张。
闻苡吸吸鼻子，摇摇头道：“就是觉得哥哥你对我真好，我之前还以为你......我就是个傻子，之前还跟你怄气。”
闻荀用曲起食指边缘帮闻苡擦掉多余的眼泪，轻声问道：“以为我什么？”
闻苡抬起头，看着闻荀的眼睛红着眼眶一字一句道：“我还以为你有了闻芷这个妹妹，你就不理我了，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再对我好了。我还以为我要失去你了......”
说完扑到闻荀的怀里，两只手紧紧抱住他的后背。
闻荀被她突如其来的一抱弄得一愣，两只手微微举着，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最后一只手轻轻覆上闻苡的后脑勺，带着安抚意味地上下轻轻抚摸。
“我有过不理你吗？这几个月好像都是你不理我吧？”
轻叹口气，继续道：“我说过了，不管有没有闻芷，你都是我的妹妹。不会变的。”
说完闻荀就感觉到怀里的柔软身躯一僵，随后听到她瓮声瓮气道：“永远都是妹妹吗？”
“嗯。”闻荀没有任何犹豫地回道。
就在闻苡以为他还要讲些什么来安慰她时，闻荀来了句“吃完擦嘴了吗？”
......
“没有！”说完闻苡撒气似地用嘴在闻荀的胸膛蹭了两下。
闻荀抚摩闻苡后脑勺的动作一顿，随后推开闻苡的肩膀，声音明显比刚刚哑了一个度，“别闹。”
闻苡撇开头继续吃刚吃一口的豆腐脑，一副完全不想理闻荀的样子。
闻荀低头看看自己胸口上的两片油渍，抿抿嘴，强行忍住想立马脱下来的念头，努力不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上面。
然后他声音干巴巴道：“你先吃，我回家一趟，半个小时就回来，然后带你去上次那家鬼屋。”
“不要。”闻苡抬起头，嘴巴还沾着些许油星，整个嘴巴显得莹润异常。
抽出张纸巾擦干净嘴巴，“我们现在就去吧。”
闻荀诧异，看了看碗里还剩一大半的早餐，“你吃饱了？”
闻苡低下头看了一眼那大半碗豆腐脑，很是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一副不舍但又决心舍弃地模样，随后勉强道：“嗯，吃饱了，我们现在就走吧。”
“坐，你没吃饱怎么不继续？”
“我......我怕我吃完以后你还没有回来，那我就要等你。我不想再等你了，哥。”语气十分可怜，就像担心自己会被随时遗弃的小狗小猫一样。
闻荀心里又开始广泛涟漪，看来这次的闻芷事件击散了她从小到大所积累的全部安全感，让从前无忧无虑天真不知愁的小公主也变的敏感脆弱起来。
闻荀又在她旁边坐下来，“吃完，我等你。”
“哥，你也不要回家换衣服了，我们一起去买新衣服换上就去好不好。”闻苡双手握住闻荀的手臂，询问道。
闻荀本想直接拒绝，说“新衣服还是要洗过才能穿”，但是在看到闻苡满脸期待地看着他，他竟然不忍心那双小鹿般灵动的眼睛染上失望，只好答应了下来。
“谢谢哥哥，你对我最好了。爱你！”说完笑容满面地在用双手比了个心。
闻荀万年不变的表情有了一丝松动，虽然知道这是他们年轻人用来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但他还是隐约觉得有点别扭。
想开口纠正她，但是对上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他就说不出口了。
罢了，她不对别人乱讲，也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