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务楼。
发展规划处。
戴着眼镜喝着枸杞茶的女老师，面对两手空空走进来的两个人很有经验。
还没等他们走到桌前，一句三连问。
“申请活动流程了解吗？活动策划书准备了吗？谁是负责人？担保老师签字，至少准备三份，最好院级领导签字！”
“……”
张富贵表情一懵，许泽明倒是有所准备，上去要了一份申请表和校外活动规章，随后递给旁边人。
张富贵迷茫的结果，低头扫了一眼。
活动名称、活动目的及意义、时间、需要其他组织单位协助处理的事项、策划预算、参与人员……
密密麻麻的空白框都是需要填写的内容。
“嘶——”
小胖子倒吸一口冷气，“这么麻烦？！”
许泽明点头，“当然，要是随随便便都能批资金，学校就该当慈善家了。”
随着两个人双手满当当的回到教室，张富贵趴在桌上抓着笔，有气无力“我能不能只掏钱，不干活。”
许泽明一把把纸盖到他头上。
冷漠的说道：“写！”
“啊啊啊！”张富贵一边抓狂，一边痛并快乐的从脑子中挤出歪歪扭扭的几个字，狗爬似的写在纸上。
舞台。
他要搞什么样的舞台？
需要什么样的活动才能吸引那些人？
张富贵表情扭曲，开始认真思考，无数个细节就涌进脑海。
吃、住、行，得先解决最基础的。
然后就是——
参赛规则！
晋级条件！
如何宣发？
歪斜的字迹逐渐的成型，不时带着懊悔般的涂黑，不知何时几行笔痕蹭到圆润的脸上，他认真的低着头。
以及其缓慢的速度，却又坚定的助推着自己的想法。
许泽明靠着桌边看了许久，他轻轻的站直，扭了扭有些酸涩的腰。轻微的响声，丝毫没影响趴在桌上那人的注意力。
很认真啊。
许泽明轻笑一声，放缓步伐，无声无息的从琴房中离开，轻轻的带上门。
学生有一个胆大包天的想法，老师也尚且年轻 ，既然决定支持，那就贯彻到底！
许泽明清楚知道活动策划书提上去只是一个开始，想要资金批下来更难的是一个个关卡。
老师担保签字。
领导签字。
院系审核。
……
如果何雁荷在场，她恐怕会说：“你只要理解规则，其余都很简单。相比活动的精彩，更重要的是——人脉。好的企划书从来不缺，全都是厚厚的一叠放在桌角。”
“许老师，你认为为什么相比他们，发展部更愿意通过我那本？我要求的仅仅是带学生出去观赏鼓的文化，顺便研发新的舞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想带薪旅游！”
何雁荷说到这个时，笑了一声，说不出是讽刺还是好玩。
“许老师，审批资金的第1步，你需要一个绝对分量的人给你签字。不仅仅是因为方便你快速审核，还关乎到——资金！”
“学校批发资金分为三个等级，1万到5万，5万到20万，20万到100万。审批最低档的很简单，越往上越难。所以你需要一个足够分量的担保，比如”
傅伟茂！
一向被何雁荷吐槽低情商的许泽明，上任近三个月，开阔出来的人脉遥遥无几，数量极少，但个个精品。
说是他开阔出来的，还不如说是人脉跑来的。
许泽明脑海中唯一称得上大腿的，便只有一人。
走在走廊上，许泽明脑海中复述着待会碰面的说辞，微微的紧张感萦绕在大脑。
虽说傅伟茂在他记忆中一向是温和慈祥的代表，但若有所求，自动矮三头。
这个民间道理，必不可免。
一边打的草稿，许泽明眼神微顿，看到不远处模糊的身影不由脚步一停，下意识侧身用柱子挡住自己的身影。
高挑的身材，熨烫的没有褶皱的西装，从背部看来稍显强壮的身影，走路带着几分匆忙。
陈学义。
似乎是偶遇，许泽明停顿了几秒确认他只是恰好同个方向。
跨出步伐不远不近的吊在他身后。
心中默念。
你最好不要回头。
要不然又得罪你一回。
仅仅几次的见面，双方给彼此留下的印象都糟糕至极。
蛮不讲理只是基操。
骄傲自大、莫名其妙……
无数词语形成标签刻在双方身上！
5分钟后，许泽明跟着前面的身影拐了三个弯，默默觉得有一丝不对。
这个方向——
怎么你也去副校长室？
又过几分钟，许泽明眼睁睁的看着陈学义匆匆走进傅伟茂办公室。
“……”
这我该进不进？
……等一会。
许泽明思索了一下，很快拿定主意，等两个人聊完，他马上进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有时能听到隐隐约约传出来的争吵声，还有似乎是什么碎掉的咔嚓声。
传过来的动静越来越轻，如同平缓游走的时间。
许泽明掏出手机，看着显示过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
还没结束？
正烦躁的时候，有些破败的门被人打开。
出来的是傅伟茂。
隔着敞开的门，隐隐能看到更里面的影子，正抽着烟。隐隐约约的白雾围绕着面部，将神情笼罩的模糊不清。
看到傅伟茂，许泽明隐隐有些意动。
随着两个人越来越近，许泽明张开嘴就要打声招呼。
直到他看到一张与印象中截然不同，沉默而带着丝丝的疲惫的脸，如图枯木般的皱纹，失去了温和的笑，显得整个人伐倦，就像秋日树叶落败只剩下枯木的树干。
“傅……”许泽明吞咽掉剩下几个字。
他觉得此刻，还是不打扰对方较好。
“许老师？”
但傅伟茂已经看到了他，稍稍惊讶的神色冲掉了一些倦意，他轻轻挤出一个笑容：“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许泽明停顿了一下摇摇头。
傅伟茂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了然的微笑。
“许老师尽管直说，教学上的问题拖不得。”
“……”许泽明犹豫片刻，抬起头：“我想申请一批活动资金。”
“活动资金？”傅伟茂眉头下意识一皱又松开，“活动具体是怎么样的，大抵预算多少？”
许泽明简单的描述了一遍，将张富贵的目的润色了一番，言语说的是在学校搞一个定点舞台，选拔优秀人才。
“……”傅伟茂沉思了一会，黑白的头发夹杂着银丝，显得庄重且认真，他这才张口：“如果是这种程度的话，我觉得可以再考虑一下。许老师，活动的预算我可以批，但是这个类型太普遍。我最多批第2档。”
第二挡，最多20万。
许泽明点头，虽然没达到最满意，但有就不错了！
傅伟茂见状微微一笑，“东西带了吧，我待会给你盖个章。”
许泽明赶紧点头，两个人一路走进办公室。能看到地上散乱的书籍，一只没有笔盖的黑笔滚在地上。
浓郁的烟气扑鼻而来，让人忍不住想咳嗽。
陈学义抽着烟，看到两个人来时一言不发，只是抽的更狠了些。像是要把烟头给吞入肚下 橙黄色的烟灰一闪一闪。
许泽明下意识看了他一眼，两个人的视线对上。
陈学义难得都没有发火，什么都没说，只是将一根快要燃尽的烟按进烟花缸，又重新点了一根。
房间内的气氛无形多了几分压抑。
趁着傅伟茂拿章的时候。许泽明四处看着。
意外看到了桌上半开着的文件。
【……术学院资金审批预……】
【911重点建设学校预批档】
911重点建设？
许泽明下意识视线一顿，这个世界和前世其中一个共同点，便是资源倾倒重点建设学校的计划，比如985、211工程
而这个911也是类似的形式。
据他所查的资料，中央艺术学校自从项目开设以来，就一直排在其中。
许泽明有些好奇的看过去，手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