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
“怪不得父皇他，会用尽一切办法，也要除去他们……”
“怪不得……”
杨如意一字一句的说着。
随着李昊的诉说，以前她怎么也不明白的一些事情，终于也是想明白了。
为什么，明明那些世家、那些大臣们，是她父皇的麾下。
而她的父皇，却是日思夜想的，要除掉他们。
当这一切想明白之后，所有的东西都是豁然开朗。
但那心中的绝望，却是没有削减分毫。
明白得越多，她便愈加清楚，那大隋和他父皇眼下所处的绝境……
那是一道，几乎不可能逾越的深渊。
“所以父皇他……”
杨如意低下头去，脸上却尽是苦涩：“父皇他……终究是失败了啊 ……”
杨广失败了。
她很清楚的明白了这一点。
她的父皇，为了除掉世家所做的一切。
最后却反过来加剧了大隋的灭亡。
不管初衷如何。
眼下，无论是那些百姓们，还是那些所谓的世家们。
他们，都已经彻底的站在了她父皇的对立面。
杨如意蹲在了地上，将脑袋埋进了自己的双腿之间。
她没有发出声音，却更显得悲切。
无声却又无助，没有哭泣却已仿佛泪有千行。
“表哥……”
“之前你所说的那个人情，还有效吗？”
李昊皱了皱眉头，但还是点了点头：“前提是，在不违背我意愿的情况下……”
杨如意身体轻颤：“那如果……那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用这个人情……换得我父皇一命……”
“如何？哪怕是我杨家不要这天下，也……”
说完这句话，仿佛是用尽了杨如意一切的力气。
那言语中已经是带上恳求。
然而很快，李昊却是无情的击碎了它：“我说过，是在不违背我意愿的情况下。”
“而你的父皇……”
李昊摇了摇头：“不管是不是我动手，如今这天下，唯有他死了，才是真正的太平了。”
“要他死的，不是我，也不是瓦岗寨，而是这个天下；不管他此前所做的那些，初衷到底是因为什么；造成了什么后果，就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你明白了么？”
说完。
李昊再没有给杨如意解释些什么了，语气也是略微的低沉了下去：“现在，我对你的承诺依旧是有效。”
“你如果想下山，随时都可以下山。”
说完。
李昊便起身，自顾的离去了。
……
又是数日之后。
瓦岗寨之下。
一座高大的祭坛之下。
李昊和一干瓦岗寨头领皆是站在上方。
而在他们的下面，是整整齐齐排列的瓦岗寨将士们。
此刻，四下静谧无声。
但现场的气氛，却是莫名的紧张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是静静的看着那祭坛之上，眼神带着些许的期许和狂热。
因为他们都是知道，今日李昊这个瓦岗寨之主，在此祭祀上苍。
自古以来，凡是起事，皆是讲究个师出有名。
当初陈胜吴广在大泽乡斩木为兵，誓盟起事，正式吹响了反秦的号角。
如今，李昊和瓦岗寨自然也是如此。
而主持祭祀之人，自然是不别人，而是李密这个饱读诗书的尚书主持。
他本就是出身世家，曾经做了多年的天子近臣。
所以对于这些繁琐的祭祀礼仪，自然是再明白不过了。
当下。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眼见得规定的吉时已到。
李昊笑意盈盈的转头，看着身旁的李密。
虽然是和在场众人同样的笑着，然而李昊分明是能从李密的的眼眸中，看出那深藏的一抹不自然。
“李尚书，至此吉日，缘何不乐？”
一声询问。
这边李密微微低头：“王上……臣……近日偶感风寒，故而身体有所不适，望王上海涵。”
“哦？竟是如此？”
李昊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关切之色：“日后你我虽有君臣之名，然实则亲若兄弟。”
“日后众事，还需有尚书鼎力支持，还请尚书爱惜身体才是。”
李密扯过一丝笑意。
但是那笑容在李昊看来，却是比哭都要难看。
半晌，才是勉强点头：“多谢王上关切，密必定为王上和瓦岗上下，鞠躬尽瘁，死……”
话还没说完。
李昊摆了摆手，脸上笑意更甚：“尚书，何谈死字？”
李密愣了愣，这才是低下头去：“臣下失言，臣下失言……还请，王上降罪……”
在低下头的同时，李密的目光带上了明显的怨毒，紧紧的咬住了牙关。
而李昊将李密亲自扶起。
突然的袭击之下。
李密连忙是一个激灵，忙是将那狰狞的表情换作了笑意。
看着李密微微有些涨红的脸色，李昊笑着摇了摇头：“看来尚书的确是身体不适，面色竟然如此难看。”
“今日，却是要多多辛苦尚书了。”
李密摆手：“不敢不敢，此乃密分内之事。”
就这般。
在李昊的示意之下。
李密虽然极不情愿，却还是抬起头来，开始主持祭礼。
既然是正式的祭礼，此刻李昊所采的祭奠方式，乃是最为古老，也是最为正统的六辂之礼。
此礼源于周朝。
依据《周礼》，当时的先民以六辂，来分别祭祀昊天上帝；以及东、南 、西、北、中五方上帝。
所谓六辂。
一辂为苍辂，所祭祀的乃昊天上帝，即为苍天。
其余五辂祭祀的乃是五方上帝，又被称为太微五帝。
以五色五行为划分，
分别为青辂，所祭祀为东方青帝太昊伏羲氏；朱辂，所祭祀为南方炎帝神农氏；黄辂，所祭祀为中央黄帝轩辕氏；白辂，所祭祀为西方白帝少昊金天氏、玄辂，所祭祀为北方黑帝颛顼氏。
而此刻。
李昊着裘冕，身披玄衣纁裳。
上绘日、月、星辰、山、龙、华虫；下绣藻、火、粉米、宗彝、黼、黻。
在他的面前，以早已宰杀的牛、羊、猪各十头，作为祭祀所需的十“太牢”。
待得拜天祭地。
李密从那祭祀所用的十太牢之上，各取一小片肉，便是奉于李昊身前：“请王上，食用祭肉！”
李昊没有回应，将目光径直的望向一旁的程咬金。
一向是嬉皮笑脸的程咬金，却是朝着李昊轻轻的点了点头。
而后，李昊便是从李密的手中，接过祭肉，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食之。
李密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而后便再一声呐喊：“礼成，请宣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