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陨之境

阮绵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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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残留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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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

——羽阳的脑中回荡着最后对夜莺的呼喊,声音渐渐远去,她记不清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此时并不身处于伯曼神殿,这里一片黑暗,她却有一种熟悉的安全感。

是的,她又回到了上一次受伤昏迷时漂浮着的那个世界。

我死了吗?她问自己。如果没有死,为何身处黑暗之中?

这里是哪里?

“孩子。”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温柔的呼唤,那是一个她从未听过却倍感熟悉的声音。

“孩子。”声音再次出现,羽阳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却只有一缕微弱的轻烟,飘渺虚幻,似有似无,与她说话的正是那一缕轻烟。

“你是?”羽阳问她。

那缕轻烟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话:“孩子,我不知道应该叫你什么名字,如果你平凡快乐地度过了二十年的时光,那么,你应该叫做羽阳,如果……你这二十年都在矢雨城中度过,那么,你应该叫做……诺嘉珞韵。”

“珞韵……你怎么知道?你是谁?”羽阳的封号便是珞韵,她起初还不明白,为什么连庆宁夫人和长沁公主都没有封号,而她却有这么一个让贺武脱口而出的封号。

又过了一会儿那轻烟才继续说到:“我不知道现在的你是遇到了危险,还是过了二十岁的生日。但……接下来的决定将影响你的一生,也会决定这个国家的未来,为了让你做出真正想要的决定,接下来,我会告诉你身为父母的我们为何要封印你的灵力。”

“父母?!你是……母亲?”

那缕轻烟刚要飘走,突然又回到了她面前,说:“忘记自我介绍了,孩子,我叫臻纺烟,是你的母亲,接下来你将看到我和你父亲的记忆。”

话毕,那缕烟飘走了,羽阳突然觉得眼皮沉重,闭上了眼睛,仿佛穿越了星空,她来到了一处屋顶模样的地方,她望向四周,处处是白色的装饰与人群,鼓乐之声从远处传来,热闹非凡。

此时,一个身着脱去外衣的白色礼服的青年爬上了屋顶,伸手拉着一个同样身着白色礼服的姑娘,两人猫着腰爬了上来,笑着坐在了屋檐上,直喘着气,似乎跑了很长的路才来到了这里。

青年摘下了帽子,望着远处的喧嚣热闹,对身边的姑娘说:“我们终于成为夫妻了,烟儿。”

他扭头看向身边屈膝托腮坐着的她,问:“你开心吗?”

她故意不看向他,仰起头来,满不在乎地说:“有什么好开心的。”可话毕,她却忍不住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两人又一起笑弯了腰。

那青年就是王储诺嘉贺武,那姑娘就是在今日成为王妃的臻纺烟。

贺武看向远方,回忆起过去的种种,感慨地说:“你可能不信,在遇到你之前,我已经想娶你做王妃了。”

听贺武说着这种不合逻辑的话,纺烟皱起眉头看着他,半笑着嘲讽他:“你是不是刚刚被苍月他们灌酒灌傻了啊?”

“怎么可能。”贺武嗤笑一声,“我的酒量,十个伏芝苍月都喝不倒我!”

“那你怎么说起了胡话?不认识我,你就想娶我了?”

贺武的语气回归了平静,他认真地说:“我没有骗你,自我明白事理,知道自己是这个国家未来的国王开始,我便认定,这一生不会爱上任何人,我的婚姻,会交给万亭,做出对万亭最有利的决定。”

纺烟有些吃惊,这些事贺武从未与她说过,她好奇地问:“那为什么说没有见过我,就知道一定要娶我了?”

“因为我需要弥补母王做出的决定。”

“决定?”

“母王把所有都奉献给了万亭,唯独一件事,她选择了自己。也因为如此,我的灵力远远不如母王,我需要……弥补回来。”

“你是说,陛下唯一一个为自己做出的选择,是……君上?”

听纺烟还在尊敬地喊着他父亲慕衍王夫的敬称,贺武轻轻捏了下她的鼻子,说:“还叫君上?”

“错了错了,嗯……父亲?”说到这,纺烟笑了起来,“突然多了个父亲,还是君上这么好的人,我可真幸福。”

“是啊……父亲这么好的人,他值得母王叛逆地选择了他这样的平民。正因为如此,我从小就知道,我必须迎娶灵力极为强大的女人,不管我爱不爱她,就算她长相丑陋,和我没有任何话聊,我也会让她成为我的王妃。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弥补被父亲所削弱的灵力血统,还给万亭一个和母王一样灵力强大的君王。”

听他这么说,纺烟开起了他的玩笑,指着他大声怪他道:“原来你是冲着我的灵力才接近我的,你这个家伙,居然敢打我的主意!还说我丑是吧?”说着,纺烟便要打他,闹得贺武笑着求饶:“哪有!我错了我错了!敬爱的王妃大人,您可不可以饶了我?哎哎哎!轻点!”

两人打闹了起来,虽然闹着,嘴上也不肯饶了贺武,纺烟心中却再清楚不过,贺武是个将苍生放在第一位的人,他和他的母亲一样,心中只有万亭,唯一的意外就是爱人。

只是幸运的是,贺武爱着的人正好是他最需要的人,他的爱只能属于传说中灵力极强的臻家的大小姐臻纺烟,可他却对一个陌生的女孩动了心。或许是上天的恩赐,他动心的人,正是那个他唯一能爱的人,上天成全了他爱人与苍生双全的心愿。

她臻纺烟,从未想过自己是不是被利用,他诺嘉贺武,背负着沉重的责任,唯一拥有的,只有那个上天赐予他,允许他用生命爱着的女人。

两人不再闹了,安静下来的他们紧紧握着对方的手,望着渐渐安静下来的矢雨城。

纺烟问他:“贺武,如果你不生在王室,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不生在王室?嗯……那我可以有灵力吗?”

“如果没有呢?我和你都没有,都是普通的平民。”

贺武思考片刻,说:“那我想……和你安家在一座安静的小山里,春天,我带你去看青墨的花海,夏天,我带你去远方的小岛踏浪,秋天,我带你去赤域吃遍香甜的果子,冬天我带你回到夕华,我们一起躺在雪地里。如果我们有孩子,那就带着她一起,让她像小精灵一样快乐,自由自在。”

“孩子……”纺烟的幻想只维系了一会儿,她想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我们的孩子……灵力,只会比我强大许多吧?”

“嗯……因为灵力,我们只能在这矢雨城内,放弃所有的自由,只为这个国家而存在,我们的孩子也是。”

纺烟叹息,他们都有太多的迫不得已,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灵力与苍生,她与贺武愿意“迫不得已”,可孩子呢,孩子若能选择自己的命运,他们愿意承担这么多么?纺烟喃喃念着:“只是因为灵力强大,就不能拥有自由,如果有封印灵术的办法就好了……”

“有啊。”

“真的?”

见纺烟不相信的样子,贺武倒有些自豪起来:“我和庆宁都知道这个灵术,你猜,是谁教我们的?”

“还能是谁,不就是陛下教的嘛。”

“母王?”贺武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非但不是她教的,而且还绝对不能让她知道。若让她知道我和庆宁可以把珍贵的诺嘉血脉的灵力给封印起来,那她会活活把我们兄妹打死的。”

纺烟汗颜:“那……是谁教的?大祭司?”

贺武嘴角扬起骄傲的笑容,神神秘秘地说:“是父亲教的。”

“君上?可他不是平民么?”

“平民就不能懂灵术了?他虽然没有一丝灵力,却对世界上各种灵术巫术颇为精通,经常教我和庆宁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怎么样,想学吗?有空我教你。你不是很擅长结界灵术嘛,应该能很快参悟的。不过这样的灵术有点危险,只能在孩子刚出生时进行,每过二十年,在结界中成长的灵力将达到极限,如果没有及时接续封印或者解除封印,被封印的人将会灵力爆裂而死。”

“啊?那……”

“你放心!接续封印时,即使那孩子的灵力成长得再多,也没有人可以比大祭司的灵力强大,父亲说了,有大祭司在,我和庆宁若真要封印孩子的灵力,只需要把封印结界的书写方法告知大祭司,大祭司便可以保孩子一生安定。”

“大祭司都这个年纪了,能保护孩子多久呢?况且……既然这么危险,君上为什么会教给你们这样的灵术?”纺烟不解。

涉及到大祭司的秘密,贺武不愿多言,他只回答道:“因为父亲说……平凡是最快乐的,他没能让我成为平民,他心中十分愧疚,只希望当我和庆宁成为父母的时候能够拥有让孩子选择平凡的权力,在他们二十岁时,拥有了判断的能力,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该如何去过。所以,他将这个方法教给了我们。”

听着贺武转述来自慕衍王夫的话语,纺烟思考了起来,似乎有很沉重的心事,静静地望着远方,贺武见她如此,笑着问她:“怎么,你想让我们的孩子成为平民?”

纺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故作生气的样子扭过头去,说:“哼,不行吗?”

“当然可以!我之所以告诉你,就是希望把选择权交到你的手中。”

说到这,贺武认真地牵住了纺烟的手,对她说:“我们的孩子,很有可能是一位灵力强度载入史册的人物,很有可能就像我的先祖诺嘉一样,开创盛世。但……那是我们的孩子,我们即使身为父母,也无权为她做出决定,愿不愿意承担起这样的命运,我希望,能由她自己决定。”

纺烟不言语,她低着头,怕自己的泪水被贺武发现,让他察觉自己心中的自私与软弱——那种将自己的孩子置于苍生之上的自私,那种无条件爱着孩子的软弱。

再了解不过纺烟的他,知道她此时正在默默流泪,贺武温柔笑着,将她抱入怀中,在她的耳畔道:“我不得不爱苍生,不得不抛弃自由,但我爱你,爱我们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到我们身边的孩子,我拥有的属于自己的心愿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们幸福,快乐,自由……”

眼前的景象渐渐远去,独留呆呆望着一片黑暗的羽阳,早已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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