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林祥他们那边轻松惬意的氛围不同，红豆这边充满了低气压。
把时间倒回到那天晚上。
从庄园里狼狈地离开后，阿海习惯性地开车，阿占沉默地坐在副驾驶位。
红豆在后排，左右看着两人黑头黑脸的样子，一时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实话，如果只是单纯的行动失败都没什么，他们从小到大又不是没有经历过失败。
但一来，他们不是触动了什么警报，而是被一个人抓住了痕迹，还被那个人暴揍了一顿，刺痛了他们对自己能力的骄傲。
二来……
应该是林祥吧？
红豆扒在后面，表情难过。
因为身为孤儿的经历，他们在某些方面还很单纯。
比如情感？
他们和林祥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不得不说，在那段时间的接触里，林祥一直表现出来对他们的信任。
他们要说没有触动那纯属说谎。
阿海和阿占这两个这么贪的人，面对一个予取予求，就差把水鱼两个字写在脸上的富豪，最后还是没有选择欺骗，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再加上他们都一致决定干完这一单就不再干这一行了。
因此，他们三人或多或少，其实都在尝试着以普通人的身份和林祥接触。
然而，这一份尝试现在看来应该是彻底失败了。
他们可以自欺欺人地隐瞒自己的身份，但别人就未必不会介意了。
他们不完全是在抱怨林祥，更多的，其实是在于难过他们自己的身份和经历。
阿海黑着脸，连还寄存在旅馆的行李都不要了，他们一句话都没说，就一直向着回法国的路上前进。
沉默了好一会，气氛实在是太压抑了，红豆不得不尝试着开口。
“其实阿祥他……”
结果，他们上车后的第一句话，就像是个火星，立马点燃了导火线。
“嚯，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人家怎么想，我们这些小偷小摸的小贼可不敢议论！”
阿海率先阴阳怪气地搭腔。
我都还没开始议论呢……
红豆无语地看着他的后脑勺，要不是情况不对，她都想敲上去了。
“其实吧，阿祥让那个人放我们走……”
“呵，”阿占大大地冷哼一声，“放我们走？我看是怕我们抖出和他的合作才对吧！”
“但他毕竟是帮了忙，这份人情我们总要认的吧？”
“认什么？！”
阿占气得脸都鼓起来了。
“我们偷画也是要卖给他的，当时我们三个半的大男人，难道还打不赢一个人？”
三个半？
红豆一愣，但很快就意识到这半个指的是自己，当即给了阿占的脑袋一下。
“你们两个人加在一起连人一只手都没打过，怎么好意思的？！”
面对这个事实，阿占摸着脑袋，气势倒是一下子落了下来。
“明明他是一只手对付一个人的……”
“你还挺骄傲的是吧？”红豆没好气地说道。
“你们想想，你们两个牛高马大，平时经常锻炼的人都不够那人塞牙缝的，就算再加一个养尊处优的阿祥又能怎么样呢？”
阿海和阿占一下子没了反驳的底气。
他们不是真的晕了头脑，只是这次赔了夫人又折兵，又打击到了他们心底某种憧憬，才会这么生气。
嗯，显得有些无能狂怒了。
这也是为什么，红豆硬顶了几句，他们就没脸继续反驳下去了。
越反驳越显得自己无能！
本来红豆都不想这么直接的，但谁让这两人刚刚那么犟呢？
“所以，现在看来，被抓住本来就是我们技不如人，阿祥的做法已经是对我们最有利的了。”
“你说是就是吧。”
阿海哼哼唧唧，即使心里已经认同了，但脸上还是一副傲娇的样子。
阿占的表情不遑多让。
红豆左右看了看，哪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想通了，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丝笑容。
“不生气了？”
“你都这么说了，我们要是再生气岂不是千古罪人了？”阿占双手抱胸，别扭地说道。
“那倒不至于。”
红豆笑眯了眼，双手一张，搭在了他们的椅背上。
“其实这次失利也没什么的，我们还有那么周全的计划，只要在这段时间继续行动，到时候赚到的钱都够我们挥霍啦。”
“挥霍……谁又会嫌钱多呢？”
阿占嘴里嘟囔着，但也没反驳。
红豆倒是乐观。
可惜肯定是可惜的，但那毕竟是本来就还没赚到的钱。
没到手的钱没了，那就相当于没有亏！
“就是旅馆的行李……我们不回头拿一下？”
“那人说是放走我们，谁知道会不会派人跟着？”阿海毫不客气地说道。
当然，一开始他是气头上，直到现在又走远了，不好调头，才这么说的。
红豆也不拆穿他，就是有些可惜。
“手机没拿呢，要是阿祥有什么消息，我们都收不到了。”
“电话都是实名的，回到法国再补办一个算啦。”
“那也只能这样了。”
白忙活了一夜，又要安慰这两个傲娇男人，红豆伸了个懒腰，感觉倦意都开始涌上脑袋了。
“我先睡一会，等回到家再叫我。”
“睡吧，还有很长时间呢。”
红豆躺在后座呼呼大睡，副驾驶的阿占也趁机睡了一会。
开车都还要十几个小时，他们肯定不可能一直赶路的，而且阿海也不可能扛得住。
等到天亮了，他们找了个地方吃点东西，换人开车。
又继续行驶了十个小时，堪堪在天黑前回到了家。
这一趟明明没有离开多久，但看着黑黝黝的家，红豆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别愣着了，我现在只想赶紧回到被窝里狠狠睡一觉。”
阿海表情有些莫名沉郁，表明他的心里并没有话里的那么轻松。
红豆点了点头，沉默地跟在两人后头。
不过走着走着，进了屋里开了灯后，她突然发觉两人愣在原地不动了。
“怎么……”
红豆的视线越过两人肩头，一眼就看见端坐在沙发上那个一脸阴沉的男人。
“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