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对顾烟罗的了解，她绝不是近日才逐渐清醒，从他们初见，顾烟罗做的许多事，都是在扮猪吃虎，装傻充愣。
但若她不承认自己脑子清醒，萧九宴可以永远觉得，她就是这样，傻乎乎的，懵懂天真。
可如今事实告诉他。
这一切都是假的。
从最开始，顾烟罗接近他，就是披着面具的。
一想到这里，萧九宴便心头发堵。
常柏站在御华宫的院子内，仰头看着一脸戾气的萧九宴，忐忑道，“殿下，夜深了。”
萧九宴没理会他，侧身背对常柏。
常柏：“……”
他蹙眉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殿下在生顾大小姐的气。
因为装傻的事吗？
常柏敛眸思索，以殿下的性子，他最厌恶的便是被人欺骗，幼年殿下的生母离世时，就是欺骗他去去就回，结果再也没有回来过。
从那以后，只要是欺骗殿下的人，下场都很惨。
常柏飞身一跃，他站在屋檐的另一侧，低于萧九宴的位置，“殿下，也许顾大小姐也是无奈之举，她根本没办法，只能暂且隐瞒自己不傻。”
萧九宴冷睨他一眼，“本宫问你了吗？”
常柏：得.
他讪笑，“是属下多言。”
“但殿下，更深露重，小心受了寒气。”常柏苦口婆心地劝告。
萧九宴喉结轻滚，他眼神冷漠的厉害，周身戾气肆虐，整个人都透着危险。
常柏知道他这种时候不想让任何人逼近，便转身准备回去。
还未来得及动，就听到耳后传来的那声，“你来分析，她如何无奈才要装傻欺骗本宫。”
常柏：“……”
你直接去见她，问她得了呗。
折腾他做什么啊！
但这话常柏是万万不敢说的，他小心组织措辞，“顾大小姐小时候落水痴傻，就是因为那顾二小姐对她心生妒忌，所以才想让她死，若在顾大小姐刚回京的时候，顾二小姐就知道她不傻了，肯定要对她下手，因此，属下揣测，顾大小姐装傻欺瞒所有人，肯定是为了保命。”
萧九宴低眉，他沉思片刻。
常柏这话也不是没道理。
或许她真的是没办法，才装傻的。
可只要她真诚待他，就算她不傻，自己也会护着……
萧九宴心中想着，脑海中倏地浮现出初见的画面，那时候他对顾烟罗并无感情，若不是看她痴傻，蠢笨的很，她脱掉他的衣裳，肯定没什么好日子过的。
想到此处，萧九宴的眼瞳一紧。
若当时顾烟罗不曾装傻，她的下场会是如何？
他太了解自己了，那顾烟罗绝对没什么好下场。
萧九宴绷紧下颌，他的眼神愈发阴郁几分。
“那你觉得，她对本宫的感情都是真的吗？”
萧九宴兀地启唇问。
常柏：“……”
这话就跟那悬在脖子上的大刀一样。
这让他怎么回答？
他又不是顾大小姐！
常柏笑得苦涩，“殿下，你不觉得，这话去问顾大小姐，更好些吗？”
他能说出什么啊！
萧九宴锐利的目光落在常柏身上，“你就不能以旁观者的身份去揣测她的情意？”
常柏身子一抖，“喜欢！顾大小姐肯定是喜欢你的！”
萧九宴：“……”
他不厉声问，他就不能坚定地说？
迟来的喜欢，比草都贱。
常柏自然不知萧九宴心中在想什么，他只觉得殿下那眼神，活脱脱像是被玩弄了感情后无处可发泄的怨妇。
他低着脑袋不敢说，“殿下，明日顾大小姐肯定会来跟你解释的。”
萧九宴冷睨他一眼。
常柏顿时清醒过来，对了，他们殿下已经下令，不准任何人带顾烟罗来见他。
常柏：“……”
那就自己耗着吧。
……
第二日，顾烟罗早早就去了书院，她想着，若是能在书院见到萧九宴，就早点跟他解释清楚。
可其实，顾烟罗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她当初装傻，一则是保命，二则是……她知道萧九宴对傻子纵容宠溺，她就是心怀目的去接近他的。
到了书院，根本没看到萧九宴的身影。
萧心柔和六皇子也没来，琅琊堂内有些冷清。
顾烟罗心中想着事，没怎么上心。
倒是太傅得知她不傻的事后，十分激动，“顾烟罗，你好好学，你定会是老夫教出的最优秀的女子！”
顾烟罗心不在焉地点头。
等太傅授课完，她匆匆忙忙起身，准备入宫。
却在起身准备离开时，不小心撞到一人。
顾烟罗连忙转身表达歉意，却落入七皇子萧铎那深不见底的黑眸中。
他的眼神幽暗，眼底情绪莫测。
顾烟罗心下一颤，她连忙道，“臣女不是有意惊扰殿下的，还请殿下恕罪。”
萧铎并未多言，他看了顾烟罗一眼，便收回目光朝前走去。
顾烟罗凝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想，这个七皇子，好寡言冷淡。
……
抵达皇宫。
顾烟罗先去为贞妃诊脉。
贞妃见她，连忙柔声问，“听说你如今脑子清醒不少？”
顾烟罗垂眼道，“回贞妃娘娘，是的。”
“那本宫去皇上面前请旨为你们赐婚，应该再无阻力了。”
顾烟罗微顿片刻，她抬眼，看着贞妃那殷切的眼神，欲言又止。
如今别说赐婚了，萧九宴怕是连见她都不想再见。
顾烟罗笑得有些苦涩，贞妃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你跟阿晏，是不是有什么矛盾？”
顾烟罗摇头，“没、娘娘别担心了，忧虑对身子不好。”
贞妃想再问，但看顾烟罗没有多说的意思，便噤声没再开口。
顾烟罗为她请了脉，贞妃便道，“阿晏今日没出宫，应该还在御华宫，你去帮本宫传个消息，就说晚宴来本宫这里用。”
“好，臣女这就去。”顾烟罗敛眸，端庄行礼。
她知道贞妃是何意，为她跟萧九宴创造机会。
顾烟罗从未央宫离开，来到御华宫外。
她站在宫门口，正准备踏入，就被门口的两个侍卫拦住，“属下奉命，不得放顾大小姐进去。”
顾烟罗抿唇。
萧九宴竟然这么生气，他是不是察觉到她装傻？
如果不是知道她装傻，应该不会生这么大的气。
顾烟罗站在御华宫前，犹豫了片刻，她转身离开。
御华宫内，看着顾烟罗离开的背影，常柏从树后面现身，“这就走了？真的不再努力努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