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反间计
庞赓恕原本觉得檀润青直接开枪有些奇怪，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杀人灭口。
不过看到纸条上的名单之后，他心中的疑虑瞬间打消了大半。
按照名单先把人抓起来，如果这些人确实是日谍就没问题。
万一名单是假的，到时候自己再质问姓檀的也不迟。
于是他留两个人在这处理那三具尸体，自己带着其他人直接杀向北洋大学。
檀润青也跟着过去，不过他并没有进学校，而是在门口等着。
半个小时之后，庞赓恕果然押着五个人出来。
檀润青这才下车，迎上去，“怎么样，都抓到了吗？”
庞赓恕看上去心情不错，含笑点了点头，“抓到了，回去马上审讯。”
以前他们虽然也经常会抓到汉奸，但是一般都是一两个，像这种一抓就五个的还是头不回。
虽然这事仍然是檀润青主导的，但是自己参与了，功劳肯定少不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到森森路34号，庞赓恕亲自审问。
刚开始的时候这些人嘴还挺硬，大喊冤枉。
于是庞赓恕亲自上手赏他们一顿鞭子。
这些人被打得一个个哭爹喊娘，很快就求饶交代了。
但是这些人还没有真正被李孝忠吸纳，只能算外围。
他们平时只是每周一起聚会一次，听李孝忠讲日本怎么好，种花家怎么差劲，让他们要以日本为榜样，在学校里宣传只有日本才能拯救种花家的言论。
只要他们表现得好，毕业之后就有机会为日本人效力，甚至去日本留学。
这让庞赓恕有些失望，毕竟这些人虽然是自己亲手抓到的，但是没什么情报价值，即便向戴老板汇报也不算多大成绩。
最后，他只好回头问檀润青，“檀组长，你有没有什么问题需要问他们的？”
檀润青摇头，“这些家伙都是还没有完全入行的，没太大的情报价值。”
“当然也不能放，关起来每天提审一次，必须用刑，等张思明的事完了之后再处置。”
“得让他们真正认识到当汉奸不仅千夫所指，还会有万般痛苦，他们要是不怕，以后就接着当汉奸好了。”
庞赓恕点点头，感觉檀润青说的有道理。
这些人如果就这么放了，以后很有可能还会继续当汉奸。
确实应该让他们尝一尝当汉奸的苦头，至少让他们不敢再犯。
不过庞赓恕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又想起了一个问题。
“对了，你们学校有没有赤色分子？”
这才是处座和校长真正关心的事。
要是能利用这个机会抓到个把红党，虽然不是自己主导的，但是至少也算津门站的业绩。
这么重要的事，刚才自己竟然差点给忘了。
当然，重要归重要，庞赓恕其实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因为红党非常狡猾，想找到他们的蛛丝马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出乎意料的是，他话音刚落，竟然有人点头，“有啊。”
庞赓恕精神不由为之一震，两只眼睛瞬间露出异常的光芒。
“快告诉我他们是谁，只要帮我把抓到红党，我马上放了你们。”
那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却摇头。
“我们只是听连师兄他们说过有一个，但是我们并不知道是谁。”
白高兴一场，庞赓恕气得把手中的茶杯砸到那个说有的汉奸头上。
“不知道你说个屁。”
杯子砸到那人头上把他脑门上，砸出血之后才落地，摔得粉碎。
当然，庞赓恕知道生气也没用。
定了定神之后，他立即回头把自己一名手下叫到一旁，附到他耳边，小声给他下了一道命令。
“马上选几名年轻一些的队员扮成学生进北洋大学潜伏，假装成红党多说一些赤色言论，我就不相信那些赤色分子不上勾。”
之所以特意远离檀润青下命令，是因为庞赓恕觉得那家伙直接打死连秋生、赵上斌、程一帆三个人有蹊跷，总觉得有灭口之嫌。
如果北洋大学里真有红党，而且那个叫连秋生的学生会主席确实知道这个人是谁。
那么只要杀掉那三个人，就没法马上抓捕那名红党了。
要是事情真如自己所想，那么檀润青就肯定有问题。
再加上之前戴老板在秘密电报中也让自己留意檀润青在津门的言行有没有异常，如果有异常就要向他报告。
今天这事应该算异常了，但是他并不打算马上跟戴春峰汇报。
毕竟这檀润青不是一般人，不但能力强，背景也深。
要是没有证据，即便戴老板也不敢轻易动他。
所以必须等到自己的人真从北洋大学抓到那名红党再汇报。
那么，自己派人去北洋大学钓鱼之事就不能让他知道。
除了担心檀润青真有问题，需要防着他之外，庞赓恕其实还有一点私心。
这几天自己虽然抓了不少人，但都是檀润青的主导下抓的。
如果能在檀润青不知情的情况下抓到一名红党，那么自己在处座面前说话就可以更加硬气。
自己堂堂特务处津门分站站长也就不必再委屈地配合一名小小情报组长的行动了。
檀润青端着茶杯一边喝，一边假装不经意地打量着庞赓恕，目的其实就是从他们的口型判断他们说什么。
庞赓恕背着自己派人去北洋大学用钓鱼的方法诱红党上勾的做法其实在他的意料之中。
虽然自己一会儿回去可以向组织上汇报，庞赓恕的钓鱼计划不可能成功。
但是如果不现在告诉庞赓恕自己已经知道那名红党是谁，那么他一定会怀疑自己故意杀了连秋生他们三个灭口。
这事如果从他的口中传给戴春峰，自己就很难说得清楚了。
等庞赓恕派完任务之后，檀润青才冲对方招招手。
“庞站长，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庞赓恕连忙过来，“檀组长还有什么问题吗？”
檀润青放下手中的茶杯，“这件事我本来想直接向处座汇报的，但是既然你刚才问了这个问题，我只好告诉你，我已经知道北洋大学里那名红党是谁了。”
庞赓恕明显一愣，显然没料到檀润青会说出这样的话。
自己刚刚想单独立一功，他竟然就说已经知道是谁了，这让他有些不爽。
庞赓恕强压下心中的不快，“到底是谁啊，你赶紧告诉我，得赶紧派人去把他抓起来，别让他跑了。”
檀润青示意他到自己身旁，附到他的耳边，小声道。
“抓他容易，但是那家伙虽然是红党，可他还是在日本加入的红党，可能跟张思明和刘惠芬有关。”
“这次我们最重要的事就是要阻止并揭穿日本人要制造开战借口的阴谋。”
“要是咱们现在动手抓人，我担心会惊动张思明和刘惠芬。”
“不如暂时先别动，等这次秘密行动结束之后再抓。”
原来是这样，庞赓恕心中的不快终于稍稍消减。
如果檀润青说的是真话，倒是有一定道理。
这次秘密行动是戴老板亲自在督办的，那名红党如果真是日本人的话，现在动手抓捕确实有可能会引起张思明和刘惠芬的警觉。
关键这次行动不是自己主导，如果自己坚持现在抓捕的话，万一行动失败，檀润青这小子把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到时候自己即使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反正到时候如果抓不到人，自己再向戴老板报告也不迟。
因此庞赓恕点头，“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嘴上虽然答应，但是已经下令派人去北洋大学钓鱼引红党上勾计划并不会改变。
他已经想好了，不论能不能抓到那个红党，北洋大学里都必须有自己的人。
檀润青离开津门站回到家中，发现母亲跟泉泽芳在院子里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泉泽芳手上还拿着针线和一块洁白的真丝手帕，好像在绣什么。
看到他来了，立即收起来，显得很神秘。
要是换在平时，檀润青一定会逗一逗她，直到她恼羞成怒。
不过今天有事，他只是打了声招呼就回到自己的屋里，把房门反锁起来。
然后檀润青从床底下的箱子里取出那台袖珍发报机，给组织发了一条信息。
告诉他们北洋大学那个叫汪直云的历史老师是个汉奸，留学日本期间假装加入日本国内的红党。
回到种花家之后此人准备假借红党的身份打入我党内部，请组织上尽快确认北洋大学或者津门地下组织有没有人以组织的身份跟汪直云接触过。
同时也把特务处津门站派人去北洋大学假装红党钓鱼的事进行了汇报。
一个小时之后，组织上就有了回复。
电报中表示，经过确认，确实有一名叫汪直云的北洋大学历史系教授跟潜伏在学校里面的红党联系上了。
交往几次之后，汪直云就捐了五根小黄鱼做为支持我党的见面礼。
对方还表示，手上有一份非常重要的情报，但是要直接交给我党更高一级的领导。
经过研究之后，津门地下组织负责人准备过两天就跟他见一面，看看他手上到底握有什么样的重要情报。
收到檀润青的电报之后，组织上已经通知津门地下组织负责人汪直云不可信，找一个合适的借口取消见面。
但是为了保护牧童的情报来源，组织上决定跟汪直云接触的那位同志暂时不撤离，继续跟他周旋。
过段时间等找到合适机会的时候，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汪直云除掉。
看到五根小黄鱼的字样，檀润青有些意外。
为了打入我党内部，小鬼子真是下血本了。
对于经费紧张的红党来说，这是非常大的一份见面礼了。
更何况人家手上还握有重要情报，也难怪津门地下组织会动心。
檀润青当然知道组织上让在北洋大学跟汪直云接触的同志暂时不撤离的决定是对的。
否则如果现在红党就直接跟汪直云断绝联系并除掉他的话，到时候自己没法给跟庞赓恕交代。
这样一来，庞赓恕很可能就会怀疑是自己通知红党撤离的。
不过檀润青立即给组织上回电，表示不必除掉汪直云。
可以将计就计，假装上当，让他打入我党内部。
否则这次如果不成功，下回他们肯定还会派别人来。
与其提心吊胆地猜测内部到底谁可能是小鬼子派来的人，不如主动让汪直云进来。
以后只要给他一些假情报，让他传出去就行了。
有时候甚至可以利用他来给敌人传递假消息。
这事如果成的话，还有另一个好处。
那就是等庞赓恕抓到汪直云的时候，自己还可以说服戴春峰，让他去当果党的眼线。
如果这事能成，等回到金陵，戴春峰不给自己晋升都不行了。
当然，这事也得提前跟戴老板打招呼才行。
自己要是先崭后奏，以戴春峰多疑的个性，很可能会怀疑自己别有用心。
虽然自己就有电台，但是檀润青还是决定用津门站的电台向戴春峰发报比较好。
其中一个原因是，不想让戴春峰知道自己有电台。
最关键的原因还是，有经验的侦破专家不但可以通过发报的指法识别熟悉的发报员，甚至可以分清某一信号是哪部电台发出的。
万一让特务处发现发给戴老板的电报跟刚才发出的无法破译的电文用的是同一部电台，自己就彻底暴露了。
因此檀润青立即又赶到森林路34号，把已经译成电码的电报交给发报员。
“这是给处座的绝密电文，马上发出去。”
檀润青在电报中告诉戴春峰，在北洋大学发现一名叫汪直云的红党，准备等到张思明和刘惠芬的案子结束之后就逮捕。
不过这个人是打入日本红党内部的间谍，他现在又想打入种花家红党。
但是自己并没有把真实情况告诉庞赓恕，所以庞站长并不知道真相。
目的就是想让汪直云按照他原来的计划打入红党，但是同时必须成为特务处在红党内部的线人。
如果这个计划能成功，今后特务处在红党内部就有自己的眼线。
即使汪直云被红党发现，特务处也没什么损失。
不到半个小时，戴春峰就回电了。
让檀润青去庞赓恕办公室等着，一会儿他打到那台专线电话，听他详细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