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前头一个唐，后头一个唐
此刻，见到连袁天罡都奈何不了对方，孟婆一时间心如死灰。
纵然两人方才的交手没有分出胜负，但是形势不同。
若是对方仅有程玄一人，孟婆自忖己方尚有一斗的能耐，鹿死谁手也犹未可知。
但敌众我寡，对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数千骑兵环伺，还有焊魃、水火判官等高手，足以让孟婆命丧黄泉。
袁天罡心中也对此心知肚明。
一直以来，他都是凭借着自己的武功，夷然无惧。
天下为棋局，世人为棋子。
这天下所有的棋子，都是走在他的意志下。
然而此刻，这张名为天下的棋盘上，似乎已经有了不再受他掌控的棋子。
袁天罡眼神微凝，目光紧紧地打量着程玄，语声低沉沙哑。
“没想到昔日一个小小的军使，居然能蛰伏至今，还拥有了此等功力。本帅倒是小看你了。”
袁天罡的声音，似颇欣赏，又有些忌惮。
他淡淡摇头，道：“只可惜，为了大唐的复兴，今日本帅无论如何也要除掉你！”
程玄淡淡摇头，虽然面对的是传说中的不良帅袁天罡，但他仍旧面色从容不迫。
因为从刚才的交手中，程玄已经隐约察觉到了双方的功力并没有多少差距。
三百年的功力，也并非那么遥不可及！
“为了大唐的复兴？”
听到袁天罡的话，程玄似颇不以为然，淡淡道：“袁天罡，你既然想见到大唐复兴的话，那本王日后也不妨以大唐为国号。东头一个汉，西头一个汉，前头一个唐，后头一个唐，都是一样的。”
“伱一篡逆之辈，也配称得大唐天子？”
袁天罡听到这话，面色一冷，道：“程玄，你作为泾原节度使程宗楚之侄，理当为大唐而战，而死。可你非但不思报国，反倒阴图篡位，负天子恩！”
袁天罡不说这件事还好，一说这事程玄就笑了。
“君不正，臣投外国。父不慈，子奔他乡。”
程玄冷哼一声，道：“昔日将士们弃父母妻子，将死于难，然食尚不得饱！大战在即，平叛在即，国家琼林大盈，宝货堆积如山，却连一顿饱饭都不舍得给，这样的朝廷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程玄可不愿与袁天罡说什么君君臣臣之类的废话。
其中的内涵，无非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之类的道德绑架罢了。
这些对程玄来说，都是废话，他又不是那种愚忠之人。
他甚至都不想白费口舌，索性直接挑明。
“袁天罡，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程玄的声音淡淡道：“你若就此罢手，找处地方隐姓埋名，从今以后再也不插手尘世之事，本王或许可以网开一面，饶恕你先前的无礼之举。否则，便准备迎接本王的雷霆之怒吧。”
此话一出，袁天罡当场冷眉微挑，眼神闪过一抹寒光。
“你敢威胁本帅？是谁给你的胆子？”
“袁天罡，你本就是以武力才能维系不良人，阳叔子、陆佑劫、上官云阙、温韬，哪个不是因为怕你的武功，这才没敢叛出不良人？你难道不知，唯有‘实力’二字方能说话？”
“如今你杀不了我，这是你不争的事实，也是你无可奈何的事情。”
袁天罡冷厉的声音道：“不错，你的横练功夫的确霸道。本帅自忖见识广博，却从未听闻过这般厉害的横练功夫。但本帅杀不了你，却可以杀死其他人，人总有掣肘。”
面对着威胁之语，程玄道：“我有掣肘，你也有掣肘。袁天罡，可不仅仅只有你会鱼死网破。你若胆敢妄动本王之兵，后果自负。若是本王身边的儿郎们哪怕死一个，本王也不敢保证九州大地，是否还有不良人的容身之所。”
此话一出，程玄身后的将士们，当即弯弓的弯弓，上弩的上弩。有的还用一种量具勺子，把焊魃特制的弹药定量装在火枪内。
剑拔弩张的气氛，毕露无遗。
在这种人多势众的情况下，程玄的声音似乎也更有分量一些。
“正视现实吧，袁天罡，有些人向来因为不敢正视人生，只好瞒和骗，由此也生出瞒和骗的文艺来。由这文艺，更令人更深地陷入瞒和骗的大泽中，甚而至于已经自己不觉得这是瞒和骗。”
“你一直都在瞒骗自己，大唐已经不可能复兴了，你想要做的，其实一直都不过是赎罪而已。”
程玄冰冷的声音落下，袁天罡的语气顿时激动了一些。
“你说什么？赎罪？”
“难道不是赎罪吗？”程玄的声音道：“自从安史之乱起，大唐这个壮年男子的脊柱，就已经被活活打断。他看似还有健壮的四肢，却连走路爬行都做不到。”
此话一出，袁天罡面具后的脸色顿时一变。
这句稀松平常的话，在旁人听来没什么问题，毕竟安史之乱早已家喻户晓。
世人无不在思念着安史之乱前的治世，就连昔日沦陷于吐蕃、回鹘之手的河西汉人，也自称天宝遗民。
天宝遗民，天宝二字，便是安史之乱前盛世的年号。安史之乱就发生在天宝十四载。
安史之乱，自然是家喻户晓。不过这个原本家喻户晓的大事，在不良帅耳中，却是更加刺耳。
他那深邃的眼神之中，分明闪过错愕、震惊等多种神色。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程玄静静地道：“我知道很多，其中就包括安史之乱的罪魁祸首是谁。”
“自从安史之乱起，大唐其实就已经几近于亡，只不过是在苟延残喘而已。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你自己，袁天罡！因为是你故意纵容安禄山作乱，来达成你所希冀的警醒玄宗的想法。”
“只可惜，警醒没能做到，却让上千万人的生命，死于战乱、饥荒、还有瘟疫。”
“民为国基，大唐经历了这么一场浩劫，早已丧失了再起的可能。明明你可以杀死安禄山，防患于未然，可你并没有。”
听到程玄这些话，袁天罡猛然激动起来。
故意纵容安禄山，激发前者叛乱，以此来达到警醒玄宗这件事情，袁天罡一直都隐瞒在心中，从来都没对别人说过。
不料此刻却被这个程玄说了出来！袁天罡怎么可能不震惊？
这个程玄，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