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杖责
王子帝听完慧静大师一系话，惊讶之余，觉得大师不是一般人物，不是全仙也是半仙，或者就是超仙，我跟他从来都没有见过面，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今天仅仅是初次见面，他怎么就对我们那么了如指掌呢。
比自己的妈妈还了解自己，简直太可怕了，这还是人吗？
神仙算命一把抓啊。
细思极恐。
沉默惊讶片刻，王子帝开始回答大师的问话，而是一脸惊愕地反问：“大师怎么知道我跟钟鼎有些过节？您是怎么知道的？您不告诉我的话，我会……害怕的。”
王子帝实话实说。
“无需害怕。”慧静大师潦潦草草进行了解释说：“发生过的就像鸟儿在空中飞翔一样，一定会留下影子，别问过往，但看当下。还是说说你们为什么要救助钟鼎吧，我想听听。”
慧静大师没有透露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回答的让人云里雾里，让人摸不着边际，反而再次把皮球踢给了王子帝。
王子帝接球也得接球，不接球也得接球，就谨慎地选择着辞藻，闷声闷气地说：“我们是对钟鼎有气，他也确确实实欺负过我和妹妹，但我们觉得把他一个人留在晚上，会被狼吃掉的，想想都后怕，再说，钟鼎虽然欺负过我们，我们也曾经恨过他，但他也有值得我们尊敬的地方，他武功高强，心眼耿直，没有坏心眼，还是那个……叫什么，孩子可教也，错，驴子可教也，错，孺子可教也。”
王子帝确实想不到什么好的辞藻，最后的最后，不知道是真的没有文化乱捅词，还是故意而为之，反正有了幽默的效果，把大家都逗乐了。
空气也不凝滞，快活起来。
“是的，孺子可教也。”大师学着王子帝萌态的口吻，看看王子帝兄妹，觉得时辰到了，就转脸，沉声对身边有些发愣的沙子洲吩咐说，“悟净，把他拉下去，进行惩戒吧，这次要惩戒严厉一些，不可以蜻蜓点水。”
大师向沙子洲吩咐着。
“是。”沙子洲沉脸说着，旋即转身。
还没等王子帝和妹妹看清楚，沙子洲就把跪在那里依旧沉睡中的钟鼎掳走了，旋即不见了踪影。
悟净的武功高啊，高到王子帝和妹妹都没有看清楚，人就无影无踪了，简直不可置信。
王子帝想，我如果如此神通广大就好了，不用当一个御兽师就可以风头无两，什么豺狼虎豹，妖魔鬼怪，都会打得他跪地唱征服。
“二位小施主，请吧，随老衲去喝茶。”慧静大师要亲自引领王子帝和王珊珊去喝茶的时候，茶童定坤很是适意地来了。
定坤大脑里仿佛有一台计算机，真是神乎其神。
定坤跟稚妹王珊珊年龄相仿，好像大个一两岁的样子，但面相和神态，都显得比王珊珊要成熟很多，好像小小年纪，就在风风雨雨中历练过一样。
“请！”定坤向王子帝和王珊珊微微一笑，做了一个不卑不亢，敬请的动作，显得彬彬有礼的样子。
他们正在行进的时候，寺里的钟声忽然震响。
“当当当……”
“当当当……当当……”
钟声震荡苍云，在整座寺庙回荡。
振飞了一些树上觅食的鸟儿，嘚嘚飞走，神态惶恐。
钟声还震落一些树上的叶片，晃晃悠悠，打着旋子，画着弧线，落在地上成为静美之画帧。
震荡空气的钟声，让王子帝和王珊珊感到一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神情有些紧张。
王珊珊一不留神，被绊一跤，差点跌倒。
“留心脚下，需心无杂念。”慧静大师笑眯眯地提醒着王子帝和王珊珊，意思是提醒他们，注意脚下的磕磕绊绊，不要理会突然震响的钟声。
定坤只管对王子帝和王珊珊引路，对于钟声，充耳不闻，如入无人之境。
他仿佛也就司空见惯，不为所动。
内心很有定力。
王子帝和王珊珊听慧静大师的善意提醒，专心走路，心无旁骛，不再理会钟声，充耳不闻，也就漠然处之，跟随定坤去品茶。
但王子帝觉得到了寺里，极端新鲜，再加上心里有着十万个为什么，又是一个不耻下问的人，就边走边歪头对定坤询问：“寺庙时常会敲钟，意欲何为？”
定坤没有停下脚步，边走边给王子帝解惑说：“院叩钟的目的，在于提醒修行人，要以精进用功的击椎，破除自己无始以来的贪嗔痴烦恼，同时以深切的慈悲愿心，让钟声上彻天堂，下通地府，使听闻到钟声的众生，都能明心见性，得到解脱。”
定坤面无表情，解释的一丝不苟。
“哦。”王子帝正色，微微点头，明白了一二，还有四五六不明，接着又问道，“晨钟暮鼓又怎么解释？”
王子帝一次提出两个问题，他想得到答案，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偏门的冷知识。
他对佛门的东西，兴趣盎然。
“早上敲钟叫做‘开静，’击破长夜的昏沉，意在叫醒熟睡的僧人，要起床做早课了。”定坤不紧不慢地解释着，“晚上敲钟叫‘止静’，提醒大家该休息了，同时也可以超拔幽冥的苦难。晨昏敲钟要连击一百零八下，佛教教义说人人都有一百零八种烦恼，代表众生繁多的无明烦恼和习气，听闻钟声烦恼可以得以消除。”
定坤像个传道解惑的师者，解释详尽，语言也似有苍秋之色，老成持重。
“哦，刚才的钟声是怎么回事呢？”王珊珊听到钟声戛然而止，问定坤。
“野风撞钟吧。”定坤不想兜底，不想泄露寺院私密，有瑕疵的私密，解释不好的话，会打师父的老脸，也让自己堵心，干脆不做解释，或者绕开，王顾左右而言他，就不失风度地跟王子帝和王珊珊开一个小玩笑，避开尴尬，说成了野风撞钟。
定坤不想说出实情，寺里的隐秘私事，需要保密，不可与外人道也，这是规矩。
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规矩可保方圆。
定坤聪明透顶，当着师父的面，他可不敢胡言乱语，假设没有师父在场，他跟王子帝兄妹，怕是要另外一种轻松的相处方式，那种孩子般的天真烂漫的方式，定坤很是少有，他也期盼那种没有顾忌的，甚至可以说些俏皮的乡间骂人俚语。
……
随着钟声在悟空寺的弥漫开来，从各处走出来很多和尚，小沙弥，还有常住僧人、挂单、止单、首座、监院、书记、维那等等，他们就像收到了群发的消息一样，纷纷而来。
都默不作声，行色匆匆，都向寺院内的一片空旷之地集中。
大家面色凝重，知道那里会有惩戒的事情发生。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寺院自然也有自己的惩戒制度。
寺院惩罚违规的僧人，也叫作肃众。对违反清规的僧人寺院会依据所犯过失轻重而进行惩罚，轻者被罚油、罚香、跪香、杖责。
重罚主要是用于处分那些犯有偷盗、斗殴、酗酒及破杀戒、色戒的僧人，寺院将其“留寺察看”或赶出山门，被称为“摈罚”。
无论破不破戒，只要犯戒都有过失，到授戒师父面前，或者其他具德的师父面前忏悔并且发心以后永远不要再犯，这样的忏悔才有效果。
在一众僧人，陆陆续续来到寺内的空旷之地，都看到了钟鼎，僧众都开始窃窃私语。
“钟鼎犯什么戒了？”
“你没有看见吗？他已经醉的不省人事，怕是连爹娘都不认识了。”
“听说他曾经欺辱了一个什么耍猴的兄妹，还恶作剧差点把小姑娘吓死，今天又犯戒喝醉成这样，惩戒怕是不轻。”
“他是慧静大师的大弟子，有师父罩着，不会被严重责罚吧。”
“到这里责罚的，都是重罚，没有轻的，你那次被罚不是被打得皮开肉绽？”
在人们嘁嘁喳喳的吵吵声中，今天执行惩戒的人正是大家想象中的悟净，他妖艳面庞，一脸冷凝，仿佛有千里冰霜。他的面前，置放一张老旧长条板凳，身边站着两个准备对钟鼎进行惩戒的年轻和尚，都面沉似水。
沙子洲看看时辰已到，运足丹田之气，一指站在那里歪歪倒倒的钟鼎，开嗓了：“谨遵师父之命，我们在这里对钟鼎师兄进行惩戒，他违反寺规，严重酗酒，欺辱百姓，杖责！”
沙子洲口吻清冷如冰。
“不！”钟鼎吓得酒醒大半，死死瞪着沙子洲，死乞白赖地为自己辩护，“你在这里私设公堂，天理不容……我要见师父……你在这里公报私仇……我要见师父……师父救命啊！”
钟鼎急眼了，语无伦次，胡闹撒泼起来，两个执行责罚的和尚有些犹豫，缩手缩脚，动作僵滞，都去看沙子洲。
“杖责！”沙子洲不满地瞪了两个青年和尚一眼，说，“这是为了师兄好，经过杖责，让他皮肉吃些苦，摒弃黑暗，趋向光明。”
沙子洲说到让钟鼎皮肉吃些苦头的时候，咬字很重，就给了两个杖责的和尚一个明显信号，意思就是下手的时候，出手重些，打得狠些，不要手下留情。
沙子洲特么恨这个钟鼎，依仗自己是师父的大弟子，总是跟他作对，找他的茬，今次得手，不好好教训一下他，他就不知道我悟净长相虽然很女人，但也是有刚性的，也是一块硬邦邦的宁折不弯的钢。
两个要对钟鼎进行杖责的和尚，得到沙子洲的明言暗指，就心知肚明，心里也有了小九九，不由分说，不管钟鼎怎样叫屈，怎样骂悟净公报私仇，他们硬生生把喷吐唾沫花的钟鼎，死死按倒在长条木板凳上，就要狠狠地轮番打钟鼎的屁股。
钟鼎一看师弟给他玩真的，屁股那里发紧，就想找个借口开溜。
“我要去西净撒尿！”钟鼎想，我到了厕所以后，再想办法插翅而逃，像一只鸟儿一样飞入林莽，想找都找不到洒家。
钟鼎这厮今天有文化了一些，不跟厕所叫厕所了，用了文雅一点的说法，叫西净。在寺庙里，有人称呼厕所叫西净、东净、东司、雪隐、后架、起止处等等，五花八门，不一而足。
“不准如厕！”沙子洲拒绝了钟鼎的正当要求，沉声说道，“刚才在路上的时候，问过你如厕不，你摇头，现在要如厕，分明有假，想逃脱杖责，打！”
沙子洲铁心要杖责钟鼎。
两个执法小和尚，刚要对钟鼎进行杖责，钟鼎又喊叫起来：“慢着，我有话说。”
钟鼎酒吓醒了吧，他的舌头说话也利洒起来，不再吃字。
“有屁快放，别耽误时间，想别的都是枉然！”沙子洲脸上漫不经心的冷笑着。
“师弟你过来，过来……”钟鼎忽然异常温和地说。
沙子洲镇着脸走回来，不知何意。
钟鼎抠抠索索，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钱，带着遮掩的动作，要躲过他人的视线递给沙子洲。
众目睽睽之下，那个都会看的明明白白，沙子洲可不敢公开行贿，胆敢受贿，肯定会被师父狠狠责罚，闹不好会大祸临头。
沙子洲当然不傻，拎得轻重。
他故意躲开钟鼎一点，让大家把钟鼎要行贿自己的事情看得更清晰一些，自己也洗刷了受贿嫌疑。
“不要来这个，你这是行贿……”沙子洲故意说大声一些，让众同门的师兄弟们听见。
“别囔，拿着……”钟鼎追过来，反正大家都看见了，干脆也就不避讳了，直接把那些钱塞到了沙子洲的口袋里。
大家看钟鼎当众明目张胆地行贿沙子洲，都有些惊讶。
“我不要你的钱！”沙子洲赶紧把钱掏出来，还给了钟鼎，脸上的肌肉气得发抖。
“师弟，你就行行好吧。”钟鼎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沙子洲。
沙子洲这位俊美无双佛门的飒少年，半斜半倚着一棵树，他的嘴角挂着一道玩味弧度，就像猎人看自己捕获的猎物一样看着钟鼎，冷飕飕的凤眸，微微笑着，对钟鼎兴味十足的模样。
“我不会受贿。”沙子洲淡淡地说。
“你平时接受我的钱还少吗？这一会儿……装什么清高，你以为自己是佛门的一股清流吗？你就是一股浊流，见不得人的……浊流，我要向师父揭发你的一切……龌龊的过往……”钟鼎见自己行贿失败，恼羞成怒，当即怒斥着沙子洲，他想，你想干净如泉，我偏偏要在你的头上扣狗屎盆子。
大家听了钟鼎的话，不知道是真是假，每人都向沙子洲侧目。
沙子洲受到无端的诬陷，当即气炸，脸色苍白，肌肉颤抖。
“啊呀呀！”沙子洲气得忍无可忍，怒气冲天地对两个发愣发傻的小和尚喊道：“杖责！即刻！”
两个小和尚，看见沙子洲气得浑身发抖，知道钟鼎把篓子捅大了，也怕得罪沙子洲，不敢怠慢，就开始把钟鼎死死按在板凳上，对他进行狠狠杖责。
“噗噗噗……”
“噗噗噗……噗……”
两个小和尚把钟鼎打得嗷嗷鬼叫。
一时三刻，钟鼎的屁股上就没有好肉了，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看热闹的一众，听着钟鼎声嘶力竭的哀嚎，面无表情，仿佛都是一块石头。
……
钟鼎声嘶力竭哀嚎的时候，慧静大师正在与王子帝兄妹茶间喝茶。
长长短短的哀嚎，传到茶间，没待王子帝和王珊珊问讯，懂事明理的定坤，不紧不慢，起身关死敞开的窗户，把撕心裂胆的嚎叫声，关闭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