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隐抬眸淡淡瞟她一眼。
“这天下都知，是本主陪圣上一起出生入死，打下的这江山。”
“可你是不是以为，本主的‘陪’也只是跟在圣上身边，阿谀奉承？”
沈清颜哪敢说话。
容隐便嗤了一声，“本主是亲自带兵的。彼时陇右虎视眈眈的宗室，乃至趁乱陈兵边境的西番兵马，都是本主亲手平定。”
“兵营里的一切，本主都比你更熟知。故此这煮茶汤的吃茶法子，本主早就习以为常。”
沈清颜赶紧又行礼，“奴婢无意冒犯，还望宗主海涵。”
沈清颜上前收走茶碗。
容隐忽然按住了她的手，“疑心，是从哪儿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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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颜一个激灵。
她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
沈清颜努力平静，“是那玲珑塔。宗主竟然用七层宝塔来当茶房和库房，这不合中原人的做法。”
“寺庙多建于寺庙之中，中原人崇敬神佛，不会将宝塔用于普通的库房来用。所以奴婢猜想，或许宗主的祖上来自异域。”
大梁初建国时，有过百余年的极盛。那时候万国来朝，更有不少异域人在大梁落脚，一代代通婚之后成了大梁的子民。
甚至在朝中也有不少异域子弟为官。
容隐并不是西域人的高鼻深目，他的气质是东方男子的清雅绝伦。只是他的眉眼五官却比普通人都更明艳清澈，他的皮肤也更白。
“待得奴婢进了茶房之后，见里面的茶具多是鎏金、琉璃的，这也同样不是中原的做法。茶为木叶，中原雅士饮茶之时，自然应首选脱胎于泥土的瓷器、陶器。”
承和冷汗都快滴下来了。
沈小娘小小的年纪，且只刚刚进了玲珑塔的门，就让她看出这么多来！
容隐倒只是缓缓勾起唇角来，却是转眸望向门外，朝向玲珑塔的方向。
“易老阁这院子，多年前的确是宫中一处寺庙。”
“而这玲珑塔，便是镇压邪祟所用。”
沈清颜：“……”
即便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可是亲耳听容隐说出来，还是吓了一跳。
沈清颜不由得抬眸望了一眼天地。
天下人都知晓，宫里怨气大。那些怨气集结起来，数百年都难以化解。
幸好阳光这么炽烈。
她看一眼容隐，却见他一脸的轻松。
“那宗主怎么……？”她小声问。
容隐蔑然勾起唇角，“新帝登基，江山易主，这宫里的风水自然也该改改了。所以这院子便改了用途。”
“这院子没人敢用，本主瞧着倒甚好，于是本主便改成了易老阁。”
他指了指那玲珑塔：“正好本主缺一个通风干燥的好库房，便用了它取。”
沈清颜心下暗道：果然是天下公认的小阎王！也只有他敢这么改，而且说得这般轻描淡写。
宝塔既然是镇压邪祟的，只要宝塔不倒，那邪祟依旧还在塔下呢啊！
容隐眯眼打量她：“怕了？”
沈清颜缓缓吸气，却是摇头。
“奴婢是见过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
他该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她父兄行刑之时的惨状吧！
她连这都看过了，她还会怕什么？！
容隐终于松开了手，“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