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阳，十岁那年举家搬到京城就再没有回去。”
范阳？
谢峥想起他之前让元青探听卢瑛的消息，她就是范阳人。而且她亲口说过曾经有个喜欢的儿郎在军中。
地名对得上，年龄也对得上，莫非就是他？
谢峥坐在上首，不动声色看过去。他认得那人，太常少卿徐平幼子徐樾，双十年纪，相貌堂堂。
徐樾算是徐家的异类，他的父兄都是靠着科举走文官路子。他倒好，自小就喜欢舞刀弄枪，十七岁中武举。
旁人见徐樾脸上一副神往的表情，打趣道：“难不成老家有姑娘在等着徐将军？”
徐樾回过神来，勾唇一笑，“我老家隔壁有一女孩，与我自小长大，到了京城就失去联系，也不知她现在过得如何？”
众人哄笑，让徐樾赶紧回老家看看，说不定那女孩还在等他呢。
谢峥不想再听下去，挥手让他们出去。
他隔着盔甲，抚摸着血玉，告诉自己，就算真的是他，那也是过去的事。他才是赵瑛放在心里的那个人。
京城左相府里，司泽月带着丫鬟玉书来到哥哥的书房。
“哥哥，先歇会儿再读吧！”
三月会试，时间所剩不多。过了年，司云泽闭门不出，日夜苦读。
他见妹妹进来，把书本一放，起身，走到窗边，在榻上落坐。司泽月和哥哥隔着小几也坐了下来。
玉书泡来两盏茶，放在兄妹俩的手边，然后立在司泽月的身侧，偷偷瞄着自家的公子。怎么看都觉得公子才是这京城最好看的儿郎。
“王公子最近怎么都不来府里找哥哥？”
司云泽听妹妹这么问，心里明白她真正要问的人绝不是王亦儒。
他装做不知，陪着妹妹打哈哈，“可能跟我一样，关起门来读书。他今年也要会试。”
“哥哥何不约上王公子出去走走，放松放松？”
“约他干嘛？有那时间我还不如多读些书。”
“哥－哥－”，司泽月急了，平时哥哥不是最聪明伶俐的，怎么听不出她的话外音？
“妹妹，咱兄妹俩何必拐弯抹角说话。哥哥我直说了，亦儒有空，修远没空，他远在西郊大营。”司云泽不想跟妹妹耗下去，他想早点把她打发回去，他好读书。
“他什么时候休沐？”
“我不知道。”
“我……”
司云泽虽说是她亲哥哥，但有些话她也不好启口，她想见谢峥，担心太长时间不见，谢峥会连她长什么样都忘了。
司云泽知道妹妹对谢峥的心事，但他理解不了妹妹为何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感情有那么重要吗？能助他辉煌腾达？还是能助他位列三公？如果都不行，那娶谁不是娶，嫁谁不是嫁。
“母亲不是答应你了吗？”
司云泽觉得有母亲出手，妹妹的事已解决一半，不懂她在担心什么？看来真的女大不中留啊！
“可我看母亲也只是差人出去打听而已，并没有什么行动。”
“欲速则不达，妹妹，”司云泽皱眉看着妹妹，妹妹平时都云淡风轻，怎么一到谢峥这里就失了分寸。“母亲打听到那卢姑娘双亲都不在，像那样没根基的女子如何能跟你比，一点胜算都没有，你大可把心放回肚子里。母亲不是过几天要带你去镇国公府给老太君贺寿？母亲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她让你绣的寿礼好了吗？”
“早绣好了。”母亲一提，她熬了三个晚上就绣好了。
“绣好就好，回去吧！哥哥我要抓紧时间，给妹妹考个状元回来。”
话说赵瑛在王府里待了五天，这五天心里想着一个人，一秒一秒数着过，一天竟然这般漫长。以前她听她的丫鬟说过有人因为太过于思念一个人，得相思病死了。她听了觉得那人太傻了。可如今她却相信了。但她不能成为那样的人，她有太多的事要做。
为了秉住心性，她帮母亲抄经书，念书给母亲听，甚至跟竹月她们学起女红。这些事是她以前没有耐性去做的。
熬到第五天，用过了午膳后她就离开王府。她打算先去陶然居看看再回和平坊去。
赵瑛带着竹月兰佩刚进了陶然居的大门，一道人影就扑了上来。竹月兰佩忙挡在赵瑛身前。三人定睛一看，才发现来人是王亦儒。
孙掌柜上前拱手作揖，“东家，王公子来我们陶然居找您多次了。”
“王公子找我有何事？”赵瑛推开两婢女，走了出来。
王亦儒看起来有些消瘦，脸色苍白。
“我想找卢姑娘聊聊。”
赵瑛心里腹诽，我跟你能有什么聊的？
但看在他是谢峥的好友的份上，她只得客气说道：“好，王公子，楼上请！”
在雅间里落坐后，竹月兰佩不敢离开，在赵瑛背后站着，警惕看着对面的男人。
王亦儒面对着三顶乌丫丫的幂篱，心有些慌，“我想和卢姑娘单独谈谈。能请你的丫鬟先离开一下。”
“不必，我的丫鬟都是我的心腹，没什么不能听的。”
王亦儒嘴唇蠕动了几下，好像很难为情，迟疑片刻终于开口：“那日从落霞山回来后，我一直在寻找卢姑娘。”
“听谢二公子说过。”
“那他有说我是为了什么？”
“他说是王公子担心我落入坏人之手。这个王公子不必担心，我身边跟着很多人。”
“不是他说的那样，”王亦儒急红了脸，连连摆手，“实不相瞒，那日一见姑娘就心生好感，回去后，始终不能忘怀，就想找到姑娘，然后结秦晋之好。”
王亦儒越说越小声。
“你父母会同意？”
“没跟他们说。”
“为何不说？”面对赵瑛的问题，王亦儒语塞了。
赵瑛轻笑，“就算你找到我又如何？你父母终究是不会同意一个商户女进你们侯府大门，更何况这人还是个孤女。请问，这种情形下王公子想怎么办？”
“我……”
“王公子明知不能娶我为妻，却还在寻找我，为何？”
“我，我想……”
王亦儒半天没说出口他想怎样？
“王公子是想纳我为妾吧！”
王亦儒一听两眼发光，点了点头，“卢姑娘可愿意？”
“哼！”赵瑛轻蔑一笑，一个字一个字说道：“死－都－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