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策痛心疾首的看着云栀，他作出一副西子捧心的模样，正想再多说两句，云若薇便缓步上前，将两人的对话打断。
“好了，回去吧。”
“阿策，你今日就不用去用午膳了，从下午起，你就去凌霄殿后的梧桐树下站着，不站满两个时辰不许回去。”
萧策瞪大眼，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师姐，您知道您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云若薇眉梢微抬：“当然知晓。”
“只是急召书这种东西你都能伪造出来，等师父回来，又该罚你练十套凌水剑诀了。”
“哦，不对，可能不止十套，除了练凌水剑诀，说不定还要让你去明月塔对战。”
“对战人数若是低于百人，师父也是不会让你出来的。”
凌水剑诀，是江青玄为萧策量身定制的剑诀。
去年他从外面云游回来，心血来潮，便抽了萧策检查，萧策那段时间刚好疏于修炼，云若薇分身乏术，也没有时间管他。
于是乎，江青玄一个气血上涌，索性连夜挑灯，亲自给萧策拟了一本剑诀。
此剑诀难度高，招式也繁琐复杂，要想一招不落地全部练下来，几乎要耗费大半日的时间。
萧策每每练起凌水剑诀，便觉得十分痛苦。
他性子急，凌水剑诀于他太过繁琐，一整本剑招下来，他的耐心几乎要被耗尽。
所以，萧策打心底排斥这个解决方案。
“练十套凌水剑诀还不如让我去死，明月塔我是更不可能去的，那里总共才建了一年半，让我去挑战，还不如让我去喂仙鹤。”
萧策小声嘀咕完，然后抬起眼，小心翼翼地看向云若薇：“不过师姐，您让我站两个时辰，是不是有点苛刻了？”
“小孩子才罚站吧...我这么大人了还站树下，一站就站两个小时，那也太呆了。”
云若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来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
“既然不想站在那里，那你还是去练剑诀吧，不用十遍，五遍即可。”
云若薇说完，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翻，从袖中取出一只剔透的蓝色含影石。
云若薇握着含影石，轻轻按下含影石底部的按钮，等含影石中央浮出一抹淡淡的流光，
她抬手将含影石一抛，蓝色的流光在太阳底下转动，萧策下意识一接，含影石便稳稳地落入怀中。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萧策迷茫地抬起眼，不明所以道：“师姐，你给我这个干嘛？”
云若薇道：“五遍凌水剑诀，含影石会录下来。”
“少一遍，就加十遍。”
“要是不练，下个月四域的明楼玉境，你就别去了。”
萧策一听，顿时化成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
他欲哭无泪的收起含影石，眼泪汪汪地转头看向云栀：“好吧。”
“既然如此，栀栀就只能自己回去了。”
“栀栀，你回去还是记得帮我和三师兄说，我先走了。”
逃得过沈怀州，逃不过大师姐。
萧策此时心情复杂。
他抱着含影石落寞离开，走的时候，还不忘回过头，多看云栀几眼。
云栀望着萧策凄凉的背影，心底莫名升起一丝同情。
然而，还没多同情一会，云若薇便伸出手，将云栀的脑袋强行掰了过来。
“别看了，这也不是什么严厉的惩罚。”
“主要是阿策最近有些颓废，正好借着这个由头，让他多练习练习。”
“他本来就长你几岁，你刚来宗门的时候，他便已经是筑基后期了，如今你的修为都远远超过他了，他还是堪堪突破金丹。”
“再不努力，将来我，师父，宗门，甚至于整个萧家都要护不住他。”
日光西斜，云若薇注视着萧策离去的背影，原本清冷的目光慢慢变得幽深。
云栀闻言，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师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若薇垂眸，柔夷覆上少女的额发，轻柔地抚摸了几下。
“你四师兄虽是萧家幼子，但承担了很重的责任。”
“从前他受尽宠爱，心性难免天真了些，如此的性子，将来若是坐上家主之位，恐怕是要被世家吃得骨头都不剩。”
云栀一怔：“四师兄，会是未来的萧家家主吗？”
云若薇失笑，她移开目光，声音也轻了几分：“不用疑问，萧家这一代，就出了他一个拔尖的。”
“若不是他，那才有怪了。”
最后一句话，明显有些意味深长。
云栀听着自家师姐的呢喃，心无端沉重了几分。
“师姐，我想知道，等我们出师了，日后是留在宗门，还是选择离开？”
“宗门不会一直是我们的家吗？”
云栀仰头看她，声音不觉染上几分颤。
云若薇笑意浅了些许，她垂下眼眸，对上云栀的视线，低声道：“如果你愿意，当然可以留下来。”
“只不过，问剑宗只是将你们带上修真路，给你们提供资源的地方，未来如何选择，还看你们自己。”
“只不过，宗门中的许多人，都无法替自己做选择。”
“如今的修真界早就不似从前，如今各大修仙世家的势力壮大，可能够分到的资源越来越少，不止如此，资质上乘的修士越来越少。”
“为了争夺实力强大的强者，这些世家也慢慢开出优越的条件，来招揽修真界各路人才。”
“当然，如今大多修士也有自己的想法，许多前辈选择出去闯荡，自立山门，也当然，也有前辈不喜喧嚣，出了宗门后，便住进了深山老林中。
只有宗门有难，急需传召时，他们才会从深山老林中出来。”
云栀疑惑：“可是，若人人都是这样，以后问剑宗的弟子不是越来越少了吗？”
云若薇摇头：“有人走，便有人来。”
“问剑宗只负责将人才培育出来，将来他们要去何处，宗门都不会干涉。”
“不过，若是有朝一日，宗门有难，他们还是会回来的。”
云栀悄悄松了口气：“那便好。”
她顿了一顿，思绪又落到云若薇身上。
“那师姐呢，师姐将来会回云家，还是留在宗门。”
云若薇眉梢轻抬，似乎没有想到云栀会问出此话。
她思忱片刻，随即笑了起来：“家中叔叔众多，不差我一个后辈。”
“我，自然是要留下的。”
云栀抱住云若薇的胳膊，眸中似有盈盈水光。
“那我也要留下。”
“我也留在问剑宗，陪着师姐。”
十几岁的小姑娘，说起乖巧的话，总是格外的讨喜。
云栀软软的语调触动了云若薇的心弦，她低头对上少女水光潋滟的眼眸，唇角再度翘起。
许是被云栀可爱到，这次的云若薇没忍住抬起手，一把捏住云栀腮边的软肉。
云栀一下被控制住。
她眼尾耷拉下来，可怜兮兮地眨了眨眼，清甜的声音也变得有些黏糊：“师姐，奏莫勒？”
云若薇安静地端详了她半晌，才温温一笑，松开云栀软嫩的脸蛋。
“无事。”
“我只是想说，栀栀不应该守在此处。”
云栀不解：“师姐此话何意。”
云若薇长睫微敛，声音轻得好似羽毛：“栀栀不应该是居于一方天地的小雀，而应是翱翔在天际的雄鹰。”
云若薇说着，目光不觉望向远处。
春光明媚时，入目处处是青翠。
远处的天边，云脚低垂，黛色山峦在白云中时隐时现，她望着恰好好处的风景，声音慢慢低了下来：
“栀栀，你知道吗？”
“这里不是你的天地。”
“你的天地，在更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