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服务员准备离开的时候，李宝玉扶着桌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强撑着他那惺忪迷蒙的双眼，一字一句的叮嘱着表情茫然的服务员。
“牛排......”
“再给我......拿双筷子......”
“是的......要筷子......”
“叉子是给牲口用的......”
“我才不用！”
听着耳边含糊不清的陌生语言，服务员哭笑不得的看向了缪德米拉。
“同志，能给我翻译一下吗？”
“这位......先生？”
“还需要什么？”
不得不说。
李宝玉的相貌占了很大的优势。
充满了异域风情的精致五官相比于外表粗犷的苏联人，完全就是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半大孩子。
所以在服务员以及周围食客的眼里，他只是个偷喝了伏特加的小不点，看上去莫名的有些可爱。
但凡换做是其他苏联人喝的酩酊大醉，她们一定会拿着棍子把人打出去。
“哦，没什么......”
缪德米拉慌张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带着些许谨慎的观察着其他人的反应。
生怕他们听懂了李宝玉的话，进而再跟这个不知畏惧为何物的小疯子引发争执。
当发觉所有人都只是好奇的关注着李宝玉的醉态后，她这才松了口气。
“抱歉，他只是不小心喝醉了。”
“请不用在意他。”
这里只是一家苏联的小餐馆，怎么可能会准备种花家的筷子。
邻桌的一位苏联大妈看向李宝玉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难掩的喜爱。
就好像是看到了一个稀有的毛绒玩具，她忍不住笑问道：
“冒昧的问一下。”
“这小家伙喝了多少伏特加？”
也许是怕缪德米拉误会，苏联大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恕我直言。”
“我是一名医生，他还年轻，饮酒过量话，对身体并不好。”
缪德米拉小心翼翼的将李宝玉揽进了怀里，并很是头疼的抱怨着。
“他只喝了一口。”
“我也没有想到，居然有人会因为一口酒就醉成这样......”
苏联少女的话音未落。
小餐馆内便响起了一片笑声，就连苏联大妈也忍俊不禁的捂住了嘴。
收银台前的餐馆老板，更是笑的脸色涨红，一个劲的捶着后厨出菜的窗口。
“天呐，亲爱的你听到了吗！”
“这小家伙就喝了一口伏特加！”
厨房里随之传来了爆笑声，整个小餐馆都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对苏联人来说，这的确是个笑话。
值得他们笑上好几天。
正如缪德米拉说的那样，就是苏联的一条狗都比李宝玉能喝。
“哦......”
“小羚羊，你可真大......”
“比巧巧老师还大......”
感受到脑后大片的柔软触感，李宝玉惬意的眯起了眼睛，浑身就像是泄了气一般，彻底松弛了下来。
嗅着鼻尖的甜香味道，一阵困意袭来，李宝玉就这样闭上了眼睛，嘴角满是安逸的沦陷在了缪德米拉的怀里。
“巧巧老师是谁！”
“该死，我为什么要问这个！”
缪德米拉咬着牙深吸了一口气，她虽然有种想要把李宝玉狗头打爆的冲动。
可为了让这个小疯子彻底安静下来，她还是忍下了这口气。
她将李宝玉又搂紧了几分，挪动了一下腰身，试图让这个混蛋睡的更安稳些，最好能一直睡到酒醒。
李宝玉挠了挠被发丝轻拂的脸颊，闭着眼迷迷糊糊的嘟囔着。
“我要全熟......”
“牛排要全熟......”
“不是全熟的......”
“我就把你们做成全熟！”
“哦天呐！”
虽然李宝玉的话，只是酒醉后无意识的胡言乱语。
可缪德米拉根本不敢赌这个可能性，她急忙向着服务员交代了一声。
“麻烦你，同志。”
“美式牛排要全熟。”
“好的......”
服务员擦拭着眼角泪花，带着抑制不住的笑声，再次走进了厨房。
“全熟？”
“哈哈！”
“这又是哪里来的乡巴佬。”
突然，一道嘲讽意味十足的声音打破了小餐馆的愉快氛围。
笑声逐渐停歇。
众人皆神色不满的看向声音的来源，眼底流露出一丝不悦。
一名满头红发的苏联男人，正为同伴喋喋不休的讲述着牛排的正确食用方法，眼中满是高人一等的得意。
兴许是周围的目光太过逼人。
在同伴的不停制止下，他的声音才逐渐小了下来。
过去的苏联不乏有这样高高在上的声音，不过随着路灯的普及，这样的声音尽数消失在了路灯下的麻绳圈里。
这种莫名而来的优越感，无疑刺痛到了每个人的心脏。
小餐馆里，原本和谐欢乐的气氛逐渐变的尴尬而又紧张。
还没等缪德米拉说些什么，苏联大妈率先皱着眉头放下了手里的刀叉。
她目光严肃的看着那个红发男人，一字一句的讥讽道：
“全熟的牛排我也吃过，但自来熟的狗我还是第一次见。”
“年轻人，资本主义的流毒已经侵蚀掉你那核桃般大小的脑子了吗？”
尖锐的指责声如钢针一般，瞬间戳破了他如气球般膨胀的优越感。
红发男人的脸色顿时变的铁青。
他猛的站起身体，身前的桌子在他的动作下险些翻倒，餐具摇摇欲坠。
自从见识到资本主义的繁华和富裕，他便开始不自觉的轻视起身边那些生活在贫困里的人。
他根本不理解这些人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
之前的话，只是他为了掩盖自卑，寻找优越感的下意识行为。
即便他再怎么鄙视。
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宣扬资本主义。
在这样的社会浪潮下，被扣上“资本主义复苏”的罪名。
无疑是让他走向死亡的道路。
而苏联大妈的言辞，却毫不留情的掀开了他拙劣幼稚的遮羞布。
让他赤裸裸的站在了众人的面前。
犹如红了眼的公牛。
红发男人气急败坏的走向了苏联大妈，紧紧握着的拳头高高扬起。
“该死的女人！”
“你怎么敢！”
在缪德米拉和餐厅众人的惊呼声中，他一拳打向了惊怒交加的苏联大妈。
仅仅来得及伸手拦挡的苏联大妈被这一拳直接掀翻，砸向了缪德米拉身前的桌子。
由于怀里揽抱着李宝玉，来不及起身的缪德米拉就这样摔在了地上，连带着李宝玉也重重压在了她的身上。
纷乱的打杂喊骂声惊醒了迷迷糊糊的李宝玉。
他睁开冰冷泛红的眼眸。
想要吃人般的强烈压迫感，使得缪德米拉浑身都僵硬了起来，不敢动弹。
她就这样半躺在地上，看着李宝玉缓缓从她身上爬起，向着还在对苏联大妈施暴的红发男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