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颇具江湖气的一句话。
随着声音响起，一众混混被一名带着狗皮棉帽的壮实男人挨个推开走了出来。
男人脸色阴沉的打量了一下李宝玉的手脚关节，然后他便面露不屑的啐了一口。
“你也配练八极？”
这话一出，李玉梅几人一脸问号的转过头来，看向男人的眼神也充满了怪异。
事实上，这倒不是男人的眼光不好，这年月但凡是练武的，身上都有明显的痕迹，筋骨肌肉，皮表气息，皆有印证。
奈何李宝玉这人有肉不在褶上，加上在文工团里修身养性泡了多年，打眼看去，一身的文艺气息。
李家哥几个独有的斯文败类之气，在他身上最是浓郁。
以及这颇显文弱的身板，要不是之前亮了一手，这群混混还真不把他放在眼里。
“就这花架子还能把你们给哄住咯？”
“一群废物。”
“传出去跌不跌份！”
“咱以后在四九城还怎么混！”
说话间，男人斜着眼睛点起了一支烟，语气恼火的指着四周大骂着。
然后他又看向了李宝玉，皮笑肉不笑的扬了扬下巴。
“欺负普通人多没意思。”
“来啊，小子。”
“够胆跟我比划比划！”
被领头人臭骂了一顿，一众混混虽然自觉丢人，可也仿佛是有了主心骨一般，向着李宝玉等人逼近了几步。
更有甚者掏出了藏在衣服里的棍棒匕首，对着李玉梅几人得意的扬了起来。
不过李玉梅等人非但没慌，看向壮实男人目光反而露出了几分敬佩。
胡卫东更是下意识的摇起了头。
他自小陪着李玉梅到处玩耍，小七叔是个什么样他再清楚不过了。
这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老虎。
就这不到三步的距离，小七叔随便一爪子下去，这男人可就没个整了。
你这脖子就是铸铁的也不好使啊。
“欺负普通人？”
“我？”
李宝玉不禁翻了个白眼。
眼瞅着太阳就要下山了，自己跟这群傻子浪费什么时间。
一群只会围堵学生的赖子老泡儿而已，自以为混在江湖里，实际连个街头混混都算不上，也好意思说这话？
还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可别侮辱这话了，会点庄稼把式还真就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
似是察觉到李宝玉的眼中不屑，男人面色难看，当即立肘掸尘，对着李宝玉摆出了架势，咬牙狠声道：
“八极，莫闻！”
“未请教！”
见此情景，周围混子纷纷对着李宝玉起哄喝起了倒彩。
真尼玛有病......
李宝玉没好气的从手中翻出一柄颇为精致的勃朗宁手枪，指着莫闻的额头。
“有枪，别问！”
“赶紧滚！”
呼喝声戛然而止。
“有枪算什......有枪......”
莫闻下意识的嗤笑了一声，然而下一秒他便神色僵硬了起来，就连摆出的架势也微不可见的发出了颤抖。
他心里不禁暗骂。
狗日的，冯志那王八蛋不是说就是一群普通学生吗？
可即便如此，周围一众小弟都在，莫闻不愿丢了脸面，只好硬着头皮冷笑道：
“有枪如何，几发子弹？”
“我们这些......”
话未说完，只听得“砰”的一声，狗皮棉帽冲天飞起，打着旋的落下。
伴随着一股子焦味儿，帽沿上的弹孔里青烟飘起。
莫闻双眼无神一屁股坐在了冰凉的地上，面色白到几乎透明，裆部的湿印扩散的极快......
“子弹有的是。”
“就是不知道你们命有几条。”
清冷的声音响起。
一众混子目瞪口呆的看着李玉兰从腰后缓缓掏出了两把撸子。
随着黑洞洞的枪口指了过来，不少人双腿发软的跪了下去，浑身更是抖个不停。
这特么什么人啊都是。
茬个架而已，至于嘛！
“干什么的！”
这时，远处的校门口又传来一发枪声鸣警，门卫王大爷铿锵凶狠的声音在众人身后骤然炸响。
还有枪！
一众混子心头一颤瞬间惊醒，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快跑啊”。
霎时间乱做一团，做鸟兽般向着四面八方跑去，全然顾不得边跑边摔的老大莫闻。
随着李宝玉二人把枪收起，李玉梅脸色颇为复杂的把地上的狗皮棉帽捡在手里，看着弹孔喃喃道：
“还真是时代变了，功夫再高，一枪撂倒......”
看到李玉梅有些落寞的样子，胡卫东不知所措的张了张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她。
然而下一秒，李玉梅便扑到了李宝玉的身上，摇晃着李宝玉的脖子娇声道：
“小七叔～～”
“你就给我一把撸子嘛！”
“滚滚滚！”
李宝玉脸色一黑，把李玉梅从身上提溜了下来，甩手丢给了胡卫东。
“老子可不想被你一枪撂倒。”
“娃子们！没事儿吧！”
就在叔侄二人闹腾时，门卫王大爷提着一杆外表陈旧的三八大盖，一脚深一脚浅的跑了过来。
脸上深褐色的皱纹挤在了一起，看上去很是担心。
胡卫东赶忙迎了上去，想要扶上一把，可王大爷却烦躁的甩开了他的手，眉眼焦急的走上前把几人浑身上下打量了数遍。
“娃子们，伤到没！”
“没事儿，王大爷！”
李玉梅笑嘻嘻的扶住了王大爷，在他身边没心没肺的扭了两下。
王大爷动作一顿，不过这一回他却没甩开李玉梅，而是轻舒了一口气。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啊。”
可当他注意到李玉梅手里狗皮棉帽的弹孔时，一双浑浊的眼眸顿时变得凌厉了起来。
“狗娘养的！”
“敢在老子的地盘上动枪！”
他瞪着眼睛暗骂了一声，二话不说便把手里的三八大盖举了起来。
在李宝玉发黑的脸色中，动作利落干脆的退壳上弹。
飘散着丝丝硝烟气的枪口稳稳对准了街角尽头，只剩下了隐约轮廓的莫闻。
“啪钩！”
没有丝毫犹豫，枪声响起的瞬间，莫闻扑倒在地。
只有耳目聪敏的李宝玉看的到，这小子正捂着大腿满地打滚。
“这就死......死了？”
看着王大爷眼中杀气腾腾的狠厉，李玉兰秀口微张，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么远的距离。
就凭这把老旧的三八大盖？
“腿上中枪，他还死不了！”
王大爷冷哼了一声，把枪放下的同时，招呼着胡卫东跟他一起把莫闻给抓回来。
待到二人把莫闻拖回来，鲜血沿着地面画出了一条凌乱的线路。
看着莫闻腿上的弹孔，李玉兰不禁捂嘴轻呼，看向王大爷眼眸里也闪起了亮光。
“真打腿上了！”
“王大爷，您教教我行吗？”
“这么远的距离，您怎么做到的？”
看着眼前长得像朵花儿似的小姑娘，王大爷一个劲儿的摆手。
“好端端的学什么枪。”
“你们要好好学习！”
“这可要比学枪重要多了。”
看着李玉兰有些失望的低下了头，王大爷拍了拍她的脑袋轻声叹道。
“你们生在了好时候，就要珍惜。”
“当年要不是鬼子来了，大爷怕是一辈子都不会碰枪......”
仔细打量了一番莫闻腿上的空洞，李宝玉也忍不住对王大爷竖起了大拇指。
“老爷子，您是这个！”
他很清楚自己能看到的距离是肉眼的极限，正常人可无法达到，这老爷子别不是只凭感觉开的枪吧？
“这算什么。”
看到小辈们的崇拜目光，王大爷难得的笑了起来，再次恢复浑浊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淡淡的自得。
“当年在晋西北，我王喜奎干掉的鬼子，十个里面有八个，距离比这还远。”
“王喜奎？”
李宝玉神色一愣。
“独立团的王喜奎？”
看到了王大爷脸上突然浮出的惊疑之色，李宝玉的嘴角勾起了深深笑意。
“有意思了。”
“老爷子。”
“这枪你怕是不教也得教啊。”
“咱们可沾着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