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狂徒

衣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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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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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欲睡的太阳刚从春城南郊山峰上露出头,清晨第一缕阳光就已经朦朦胧胧洒了出去。春城南郊外的山有说不尽的昏黄和死寂,工厂,田野,树木仿佛被这种肃杀的氛围晕染,变得和往日不同了。枯黄的树枝反射着昏黄的光,这光像是一把把细微的弯刀射到还昏暗的空气里,田野,工厂像是昏暗的影子浮出大地,在昏暗中有那么一道死寂的光浮现在它们上空,因此它们四周笼罩着不祥和,甚至有浮躁的气息。梁小东的汽车停在工厂对面山坡的树林里,在这个位置他能俯瞰对面的工厂,树林树木上沾染着风霜,透过枯黄树叶照射下来的光照射在汽车玻璃上,有一部分被反射出去,有一部分照射进车里,他凶狠地凝视着对面工厂,然后掏出一根香烟,把烟头磕在仪表盘上,再点燃了香烟。呛人的烟雾在车厢里弥漫开来,烟雾缥缈的影子使得他身上,面孔上留下一块块的阴影,他的脸因此显得鬼祟,像是瘟疫留下的痕迹,有黑有白,黑的地方,像是无底黑洞,白的地方,又没有一丝的血色。

透过工厂玻璃上可以清楚地看见工厂里面的情景。破旧的厂房里放满了废弃的机械,机械表面已经看不到原本的颜色,灰尘已经覆盖了它们,就像是给它们身上盖上一件灰色的毛毯子,工厂里的其它地方没有一处不是破败的,灰暗的,肮脏的,窗户破损的地方比比皆是,墙角堆放的废弃垃圾比比皆是。在工厂中央位置有不一样的风景,华丽,精美的沙发围成一个圈,沙发上透亮的皮革上正反射着微弱的,彩色的光,四周的地面打扫的一尘不染,沙发围着的精美茶几上摆放着丰盛的食物,甚至在沙发边上还摆放着一个精美的衣服架。两个马仔出去了,似乎去采买食物了。李永穿着华美的睡衣,慵懒地躺在沙发上,昨夜他并没有睡好,他伸出毛毯外的手里始终燃烧着香烟,此时沙发边的地面上堆满了烟头。回想起昨夜的失利,他觉得懊恼,现在的情况对他很不利,没找到梁小东,反而成了六扇门追捕的对象了。他睡意全无,从沙发起来,拄着拐杖走到窗户跟前。清晨的冷风从破窗户缝隙中灌进来,使得他觉得冷,外面枯黄的树叶在冷风中一片片的飘落,幕沉沉的光像是宣誓着死亡,照射进山坡上的枯叶堆中不见了踪影。

他的目光最后盯在山坡的树林中,那里有微弱的反光,像是汽车玻璃反射出的光影。六扇门的人追来了?他这样问自己,觉得这种判断不对,六扇门的人行动很凌厉,绝对不会让一辆孤零零的轿车停在山坡树林中。想到这里,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他又回到沙发前坐下,但是视线却没有离开山坡树林中的光影,“也许是上山祭祖的人把停在这儿的。”他又这样想。觉得判断合理,他仰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抽了一口烟,吐出烟柱。

梁小东看到李永走到窗口时,他就已经把头低垂到车窗下,过了一会儿。他抬头看时,发现李永已经不在窗口了。李永仰靠在沙发上,抽着烟。“他没有发现我!这是好事!”他想,“现在我报案吗?”这种方案在他脑海中盘旋了一会儿,他马上打消了念头,李永昨夜杀了人,已经是烂命一条,现在送进他监狱,他一定会像是疯狗乱咬。如此一来,不就是鱼死网破了吗?现在只有亲自动手杀了他,才是万全之策。他掏出手枪,拿着抹布擦拭枪身,黑黝黝的枪身上模糊地映显着他的面容,他的眼神凶狠又恐怖。然后他又检查了一遍枪械,填满弹夹,他手抓住车门,正要推开,他看见两个马仔进来,他们走到李永身边,像是在跟他说什么,李永仰靠在沙发上,像是疯了一样捶击着沙发垫子。梁小东的手又缩回来,他仰头看着车窗上的天空,他们有三个人,而且他们三个都有枪,他没有必胜的把握。透过茂密枯叶照射下来的光,像是刀子一样割裂开树冠,有那么几缕光从树上照下来,也像是把昏暗空间劈开。

他不甘心地再看破旧厂房的情景,李永和他的两个马仔围坐在沙发前吃着早餐。茶几上摆放的菜品很丰富,他们一口啤酒,一口菜,吃得满嘴流油,就是隔着距离,他也能感受到鲜美食物滞留在口腔中的甜美,他吞咽了几口唾沫,然后无奈地选择离开。

树林道路上的树影铺洒在汽车上,像是挣扎的人们在扭动,扭曲,路两边闪过的树影越来越模糊,风有一瞬间吹来,树枝,树叶哗啦啦地响,两边模糊的黑影越来越像是心房颤动时,留在人们心里的阴影了。直到开出南郊,他的这种感觉都没有消失,直到汽车汇入到大路之中,眼前的场景变化了,他的这种感觉才消失了。

嘟嘟……他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掏出电话,查看屏幕上的号码,……陆萍给他打电话了。他微笑着接通了电话。

“回家吃饭?”陆萍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梁小东笑眯眯眯着眼睛目视前方,前方路口路况复杂,从各个方向汇集而来的汽车像是要挤压到一起。路口红绿灯不断闪烁,不守规则的行人会像是小鹿一样从人行横道上跑过。

“不了,我有事儿必须回单位。”梁小东说。沉默了一会儿,嘴角渐渐撇出幸福的微笑,“你现在怎么样?”

“嗯,挺好!”

“过几天请产假别出上班了!”

“嗯,不行,我想坚持到最后。”

“嘿嘿……”梁小东咧嘴笑了。接着说:“我担心你,怕你的身体吃不消。我舍不得!”

“肉麻!女人都生孩子,倘若都像是你这样大惊小怪的,这世上的女人都别生孩子了!”

虽然在心里他意识到陆萍在嘲讽他,但是他还是咧嘴灿烂的笑,“我可是在关心你……”他的语音顿下,鉴于刚才陆萍的坚持,他把刚才想说的话咽回去了,但是他马上又后悔了,他想说我爱你,舍不得你,这才关心你的。

话筒另一边传来陆萍咯咯娇笑声。

下一秒,梁小东还是没有把他心里真挚的感情说出来,他只是重复:“别忘了保重身体,我希望你们母子平安……”

“我腹中的孩子不光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会注意的。”顿了顿,陆萍继续说:“回家吃饭吗?”

“我确实有事儿。”梁小东说,觉得愧疚,陪自己的女人和未出世的孩子吃顿饭总是应该。可是现在他做不到了,昨夜李永杀人的案件,一定引起了警方的注意,他现在必须回去探听消息,想到李永几个字,他的面色阴沉起来,心里不舒服,现在李永这个名字就是代表苍蝇,臭虫一类的生物,令他觉得膈应。

“先这样,下次可别这样了!”陆萍挂断了电话。

梁小东内心涌现暖流,汽车通过路口时,他哼起了邓丽君的歌,“不知你会在哪里?日子将要怎么过?看时光匆匆飞逝我将离开你……”忽然他又觉得这首歌不吉利,于是又哼欢喜的歌,直到到了市局他才不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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