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让你女儿小心渣男
翌日。
方曦文一大早便起了床，到约好的饭馆跟洛霆等人吃了顿早餐。歇了会，一行拢共七人，该上马的上马，该坐车的坐车，沿着官道一路出了城。
由于洛霆看出他不会骑马，便热心地将他安排在了马车里头。面对这善意，他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受了，这一路虽然是颠簸了些，但胜在比较阴凉。
这一趟是软镖。根据洛霆的说法，这一路会遇到不少劫道的山匪，但跟隆兴镖局大多都有些香火在里面，对个唇典，付些买路钱就成。
付完后，要是在山匪的地头遭了袭击，这些人还会帮着保护镖银，算是种另类的黑吃黑。
但直到时至入夜，一行人都没有遇到过山匪，方曦文看得出洛霆神色有些不豫，但没多过问，跟着他们在树下把马绑好。
几个伙计在刷马鼻子和喂食，他凑过去看了一会，有人还热心地告诉他说‘三十里一刷’‘这些天记得别洗脸’等等，方曦文便笑着应承。
不久，有一丛篝火在马车的遮挡下生了起来，发出令人安心的暖红色光芒。见洛霆在旁边掏了个小炉子出来，他便又凑了过去，有些好奇地问道：“这是？”
“温酒。”洛霆的脸上露出点笑意，舔了下嘴唇，手用力地搓了搓，将一个小壶放在上面。
烧了没多久，小壶就开始发出一股淡淡的酒香，洛霆正想说什么，有一个微胖的黝黑汉子屁颠屁颠地跑来，朝他咧嘴一笑道：“洛老大，俺们之前做的标记都还在呢！”
“这鸟不拉屎的地儿，压根没人来，标记能不在吗？”洛霆轻轻揭开盖子嗅了一下，对那汉子笑骂道。
见方曦文脸上有些疑惑，洛霆便随口解释起来：“这条道虽然沿路都是相熟的山头，但后半程挺绕，前后左右全是林子，一般人进来容易出去难，这才没什么人。
所以我们押这种不着急的镖时，就会走这条路。”
“稳妥！”方曦文竖起大拇指。
“嘿，寻常人我还不告诉他，”洛霆笑了笑，微霜的鬓角也跟着抖了一下，“不过像你这种公子哥，就算认了路也没什么用吧，哈哈。”
“不好说，万一以后我也成镖师了呢？”他开起玩笑。
“喔，那务必要告诉我。毕竟我算是半个引路人，这拜师宴什么的也可以摆摆？”
“洛老大，我看你就是想蹭酒喝嘞！”名叫王雄的副手，那个黝黑汉子一语道破，接着转向方曦文道：“方公子，你可不要上他的当，洛老大能喝掉伱十袋银子！”
“去你的，就会瞎说。”洛霆作势欲踹，后者灵活地一闪，结果脚上滑了一下，一骨碌滚到了远处撞上马车，众人都笑。
不得不说，跟着经验丰富的镖队确实让人安心。方曦文在来之前就听说江州不太平，已经做好了惹麻烦的准备，但看着这帮人嘻嘻哈哈烤肉吃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感慨。
想了想，他摸出怀里的一只锦囊，打开来，取出里面的东西又看了一遍。
这是一方地图，以及一张写着娟秀字迹的纸条。
地图上标记了几个位置，用红色的墨迹圈了，有一处旁注“蒋家小子”，其余几处则旁注“危险”。
纸条上的内容是‘蠢货，我就知道你不会听我的劝！本小姐真的恨不得飞过去扭断你的耳朵，偏向虎山行是吧！
算了，反正图上那几个位置最好别去，蒋家那小子我也给你标了…我是不该写进来的，但又怕你怨我。
姓方的，我只有一点点想你’
后面没了。想来是圣女大人要说的话还有很多，十张八张写不下，索性就不写了。
这家伙明明自己的事情都要处理不来了，还要抽空担心他，一副知道他德性又奈何不了的小模样，太可爱啦。
小心地把纸条收起，方曦文拿着地图坐到洛霆身边。后者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看火，见状头也不转，问道：“何事？”
“洛大哥，我们走的路线会经过此地吧？”方曦文指着个打叉的地方，那里是一座寺庙，正是江星楚标出来的位置。
“会到附近，怎么？”洛霆伸脖子扫了一眼，视线就回到了小炉子上。
“就是我有一个朋友，他在那好像遇到了些麻烦，我要去帮他，到时可能要跟你们分开了。”
“挺好的。遇见就算缘分，可别想着我们等你啊。”
“怎么会，到那都行完半程了，大不了我自己过去呗。”方曦文收起地图，也笑。
“到时我再帮你找找别的镖队，你细皮嫩肉的小心给人抓了去。”说着，洛霆将温好的酒壶提了过来，揭开盖子嗅了一口，脸上露出笑容。
“哇，味道很醇啊。”
“那是，”明明是夸他的酒，洛霆却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手掌翻出两个杯子，笑眯眯地看过来，“喝点？”
“白的黄的？”
“自家酿的米酒！走着镖呢，哪能真喝白的？”听着他看似懂行的发言，洛霆哈哈大笑，倒也没有戳穿，随手倒了两杯。
乳白色的酒液装着半片月亮，闪着幽幽的光。方曦文拿起来晃了一下，心里有些犹豫。
他读书那会也没少跟同寝的牲口通宵撸串，但那都是喝的啤酒，一瓶瓶吹都没啥事，但这米酒的度数就不好说了…
“怎么，喝不了？”
“有什么喝不了的！”闻言，方曦文大手一挥，直接一杯酒下肚，温热的火线一路沿喉咙烧了下去。
其实度数真的一般，加上他内功深厚，跟喝水也没什么区别。
“哈，哪有你这样喝的！”洛霆裹了一口在嘴里，品了一会才下肚，指着他笑道：“明明烫得不错，你这小子还摆出一副同归于尽的表情，果然不懂嘛！”
“懂什么懂，我只知道味道不错，好喝。”他学着呷了一口，眯着眼睛笑起来。
“我收回刚刚的话，你小子是识货的，哈哈哈！”
正当两人喝酒闲聊之际，那边的王雄突然跑了过来，脸色颇有些难看。
“怎么，没找到地儿撒尿？”洛霆晃了晃酒杯，语气随意，眼神却立刻变得清明。
“哪能找不到的！洛老大，是探路的小李回来了，”王雄一屁股坐了下来，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压低声音道：“他跟前面的村民问过话了，村民说这一带的山匪不是走了，而是被妖怪给吃了！”
闻言，洛霆眯起眼睛，“继续。”
只听王雄续道：“村民还说，从这里再翻过两座山头，就是妖怪住的地方，它会吃掉那些过路的人！”
“奇怪，他们明知有妖怪还不搬走吗？”方曦文有些奇怪，同时也来了些兴致。
他来到此世还没怎么见过妖怪呢，第一次见到还是去接傻姑娘那会，他在地下远远地看见了妖舟，很是骇人。
到得现在，终于有机会亲眼见识见识了？
“搬什么，地方都在这，搬完了喝西北风啊？”洛霆失笑摇头，抬手示意王雄继续。
“嘿，洛老大，方公子这话可问到点子上了，”王雄脸上露出笑容，神秘兮兮地道：“村民说只要不接近它住的地方，那妖怪便不会到处伤人，安分得紧。”
“可总会有人要往那过啊，比如咱们。”方曦文追问。
“这自然也是有法子的。村民说，在妖怪活动地界的边上，有一座客栈！那里的老板是个斯斯文文的书生，只要住在那里，妖怪便不会袭击，非常安全！”
闻言，洛霆也是一乐：“这么玄乎？”
“那是，村民都说那书生要么是隐居的仙人，要么是读圣贤书的，身上自有一股浩然正气，诸邪辟易，吹得神乎其神！”王雄说得颇为起劲。
于是，剩下的两人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浓郁的好奇。
“洛大哥，想不到你这么大年纪还喜欢凑热闹啊，”方曦文摆了摆手，语气悠然，“你没忘我们这是在押镖途中吧？”
“说的什么话！要是不经过那里，我们得绕一大圈路，你一个公子哥受得了连翻几座山？”洛霆佯装发怒，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在喝。
其实两人都想凑这个“热闹”。最主要的原因在于，无论传得多么玄乎，这都是“妖怪”吃“人”的问题。
在中原，对于妖族之事的态度一向是绝不容忍，既有非我族类的立场差异，更有两族延绵数千年的血仇，绝无调和之理。哪怕是水火不容的正魔两道，在遇到妖族时大概也会先合力对敌。
更别说两人都有股仗义之心，自然不愿看到这种妖怪吃人的事情。既然就发生在眼前，又有能力管，那为什么不管？
而从村民们在一些细微之处的描述来看，这妖怪肯定不到结丹期，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听到洛霆这蹩脚的借口，方曦文略感好笑，从善如流道：“是了是了，都怪带上了我这个累赘。”
“知道就好，酒就喝到这里，”洛霆咧嘴一笑，手掌一翻，变魔术似的将酒具一应收齐，招呼道：“各自都早些休息，明天去瞧瞧比酒更有意思的玩意！”
出乎意料的，走镖的众人对他这种多管闲事的态度反而非常适应，随口嘀咕了几句就没了声音，各自翻出毯子等物，沿着火堆躺了一圈。
方曦文很少有这种露宿在外的体验，在附近点了些熏香驱蚊后，也翻出毯子躺了下来。
头顶的夜空像一望无际的海，繁星则是漾起的闪闪波浪。他下意识伸手去捞，一时间仿佛满天星斗都尽入掌中。
“小子，之前一直没问，你要去桂花山作甚？”洛霆就躺在他旁边，说话还带着淡淡的酒气，声音懒洋洋的。
“怎么，喝了一场酒就熟了？”他有些好笑。
虽然叫得亲切，但两人从来都没问过对方的私事，界线划得很明白。洛霆这是来主动交好了。
“我是看你有意结交，要不然，你以为谁都能喝我的酒？”这老男人显得语气悠然。
“是是是，可真荣幸。倒也不算什么大事，此行是去见女方的父母。”
闻言，洛霆一下坐起，来了兴致，“嚯，看不出来，你小子居然已有婚配？对方是个怎样的人？”
“你一个大老爷们这么八卦…”或许是喝了点酒的缘故，方曦文的态度也随意起来，躺在地上笑。
“说的什么话，论年岁你喊我一声大哥，论辈分我也该是长辈，关心一下小辈怎么了！”洛霆显得理直气壮，连声催促。
而听到他的问题，方曦文也有些怀念。是个怎样的人…哈。
那是我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其实她不知道，我从一开始就对她抱有好感，不过有一大半是对纸片人老婆的喜欢，另一小半是看她长得漂亮。
但到得后来，这些好感都转变成了更具体的东西——在洛青霓抱着他哭的那一刻，什么剑仙、什么女侠都没了，他眼里就只剩下这个傻傻的姑娘了。
“是很好很好的人，”想到这里，方曦文声音变得温柔，“很善良，很能吃，别看平时总是傻兮兮的样子，但关键时刻特别可靠，关心别人还胜过关心自己。哭起来特别可爱。”
“哪有你这样夸的，人姑娘听了不得气死，”洛霆听得哈哈大笑，又躺了下来，“不过你这年纪，会不会太早了点？”
在洛霆看来，都到见父母的程度了，那肯定是要明媒正娶的。这小子是个公子哥，居然没有多玩几年的念头，真是难得。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真正对的人，或早或晚都会相遇，纠结这个没啥意义。”方曦文笑了笑。
“这话挺好，”洛霆沉默了一会，像是想到了什么，也笑起来：“或早或晚啊…”
“呦呵，洛大哥这是有心事？”闻言，方曦文一下坐起，来了兴致，“详细说说？”
“小子，刚刚不是还说我八卦？”洛霆笑骂了一句，续道：“还不是担心我家闺女，人隔一条街的老刘，孙子都抱两个了，我这边连女婿的影子都见不着，你说该不该急？”
“您这岁数，女儿能有二十岁不？”
“今年十八，都是大姑娘了，”洛霆难得倒了些苦水，“她性子挺好，街坊邻居都夸长得标致，说随她娘亲。
结果不知道跟谁学的，怕生，压根认识不到几个人，我去给她介绍又不要，现在还拜进了什么大宗门，听说里头九成都是姑娘。
唉！”
“唉什么唉，十八岁有什么好急的，这么好的姑娘，被给渣男骗去了才是正理，”方曦文见过不少乱搞的，语气很是诚恳，“特别是那种看着专情的，背地里不知道有多花心，你得把眼睛放亮！”
“这么有经验，不愧是风流浪剑啊！”洛霆显得很是感慨。
“我好心提醒你，你就这么挖苦我？”
“这外号是我给你起的？”
“都说了是江湖中人以讹传讹，别再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