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让子弹飞一会儿
面对贾环的吩咐，贾蔷也早有准备。
直接拿出另一份单子，上面零零总总，写着十几个人的名字，以及简单的介绍。
“发现了问题之后，我就跟总号以及下面几个分号的掌柜了解了一下，主要就是这些人。”
“每次兑换的银票的数额都比较大，下面的掌柜的，也都留意到了异常。”
贾环接过名单，简单看了一眼，几乎没有一个能认出来的。
不过想想也是，都是下面的办事员，说白了就是跑腿的，贾环能认识才怪了。
有点茫然，随手把名单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就听贾蔷继续道：“上面的人，基本上我都不认得，也没敢轻易找人去摸底，怕坏了三叔的大事儿。”
贾环点点头，道：“你能这么考虑是对的，这事儿你就不用管了，回头我让人去摸摸底，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能顶着这么大的风险，还跟皇家票号对着干的，满京城里数，也找不出几个人来。
就这几家，哪一个都不是贾蔷可以惹得起的。
“其他还有没有什么问题？”贾环顿了一下继续道。
贾蔷仔细回想了一下，答道：“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银子来兑换银票的时候，由于咱们标准把握比较严，导致有时候业务量上不来。”
贾环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银子的成色火耗，都必须要控制。”
“现在体量还不够，要是有人想从这里面钻漏子的话，不出仨月，皇家票号就得垮。”
其实说白了还是存在利差的可能性，只不过被贾环提前堵上了。
一些成色不足的银子，在回炉重铸的时候，损耗的比例会稍微高一些。
这就回带来一个问题，那就是收上来十两银子，重铸去除杂质之后，可能就只剩下九两了。
凭空消失的一两银子损失，应该由谁来承担？
反正贾环肯定是不认的，所以对于银子的成色要求，普遍抬得比较高。
同时也是为了防止，有人会从中套利。
说到套利，其实办法也很简单。
那个十两的九成成色的银子，过来兑换成银票，可能会给出个九八两，或者九五两之类的。
然后再拿这张九八两的银票，换一家分号，再把银子换回来。
一来一回之间，储户的手里，就有了从皇家票号套出来的八钱银子。
然后取出九两，再合成一块九成成色的银子，再重复一遍套路，又可以多得八钱银子。
如此循环往复，要不了多久，皇家票号的银库，就得被掏空。
不要小瞧古人的智慧，在搞钱方面，大家都不会吝惜多动动脑子，古今中外都一样。
像是那种花了二十万，然后造出十七万假硬币的例子，也算是世所罕见的奇葩了。
典型的稀缺物种，不是容易就遇上的。
贾环的坚持，也在意料之中。
贾蔷陪笑道：“主要还是担心标准太严苛的话，会影响到考核目标的达成。”
对于具体的管理，贾环可以不插手。
当然，主要也是懒得插手。
但是，对于大的发展方向，贾环还是要把握一下。
而最主要的方式，其实就是定目标，甚至连具体的规划都不用。
自然会有下面的人，根据自己的目标，来考虑怎么具体安排。
贾蔷的意愿本来也不在于标准的调低，主要还是想回调一下目标。
毕竟刚开始为了取得贾环的信任，拿到这个职位，确实吹了不少，不该吹的牛逼。
结合最近一段时间的营业状况来看，一个月五百万两银票的目标基本上是很难实现了，这一点贾蔷心知肚明。
所以提前过来吹吹风，想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贾环看了一眼贾蔷，道：“就先这么干着，没什么急务的话，就等月底总结的时候再说。”
打发了贾蔷之后，贾环还是得找赦老爷。
没办法，贾家的人手，还都在赦老爷手上，用起来有点不太方便。
贾环倒是偶尔也想过，是不是要接过来。
但是考虑到自己手里没有这方面的人才，就有点无奈。
看了看身边的钱槐，真的是满脸嫌弃。
除了能跑个腿，真是啥都干不了。
搞得钱槐汗毛都立起来了。
得抓紧时间弄个培训班，给提高一下专业素养。
赦老爷拿到名单，扫了一眼，并没有着急分派下去任务，而是问道：“你觉得这些都是哪家的人？”
分明就是考校的意思，当然预判准确的话，也确实可以减少不小的工作量。
贾环想了想道：“京中想要动咱们的人不少，不说以前的那些对家，就单论受皇家票号影响的钱庄背后的哪些人，都不在少数。”
“但是有想法，又有能力的人，就不多了。”
“关键还得有动手的勇气，就更少了。”
贾环最近崛起的有点快，但是蛋糕还没有做大，势必会导致有些人的利益受损。
毕竟就那么大点的蛋糕，多一个人上来分，其他人就会少一点。
更何况贾环分走的，还是最大，配料最丰富的那一块。
不说举世为敌吧，但也差不太多了。
搞不清楚具体目标，但也不妨碍贾环用排除法，缩小一下范围。
赦老爷也是连连点头，对于这个思路是认可的。
身子一转，对右后侧招了招手，只见阴影处，出来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卷纸。
呈给赦老爷之后，正要下去，却被赦老爷留了下来，给贾环介绍道：“这是咱们家的暗卫头领李百机，祖上两代人，分别是两代荣国公的亲卫。”
“到了我这一代，家族没落，也不用统兵打仗了，他就从亲卫变成了暗卫。”
说着说着，赦老爷还有点落寞。
“东府焦大的手里，也有一只类似的人马，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还得你去跟他谈一谈。”
“焦大？”贾环有点不太敢相信。
主要还是不敢相信，自己都继承宁国府那么长时间了，竟然还没有摸清楚宁国府真正的底细。
“对，就是焦大。”赦老爷肯定道。
“两府的两只人马，为了保密和相互备份的需要，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刻意切断了所有的联系。”
“我也是听老太太提了一嘴之后，让李百机查访多日，才找了一点蛛丝马迹。”
贾环点点头，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了。
不过眼下还是正事要紧，还是不深究的时候。
“这些都是哪家的人？”贾环指着桌子上的名单问道。
赦老爷看了看李百机呈上来的文档，笑道：“没想到，还都是些老朋友。”
说着把文档递给贾环，示意贾环自己看看。
贾环大概扫了一眼，才发现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这些人并不是一家的，而是分别来自几家，明显坑爹多了。
意味着贾环，或者贾家的几个对头，都凑到一起了。
当然领头的，肯定还是忠顺王府。
“这事儿之前就没一点动静？”贾环问道。
那么多人，那么多家的银票，一个个全都收上来，也得费不少的功夫。
按理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前期准备的动静，肯定也小不了才是。
怎么就一点消息都没有？
难免引人怀疑。
“他们从户部动的手。”赦老爷一语道破了真相。
“户部右侍郎年功福是忠顺王的人，在发薪俸的时候动了手脚，用了现银把银票替换下来了。”
对于这种操作，贾环也是服气了。
“他们这不是明晃晃的抗旨吗！”也是胆大包天了。
前脚刚通过圣旨，把银票发薪俸的事情定下来，后脚就出了这种事情，赤裸裸的打脸。
“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能算是抗旨。”
“他们只是在发放薪俸的时候，旁边支了个桌子，多过了一道程序。”
“发薪俸的时候，确实用的都是银票，只不过后脚还没出门，就让银票变成了银子。”
钻空子也算是钻出智慧了，打着户部的旗号，干自己的事情，偏偏还没什么可以轻易抓住的把柄。
在京城端朝廷饭碗的人很多，但是能够发放薪俸的户部衙门却是有数的。
只要控制住了户部的几个堂口之后，基本上就等于控制住了银票流入的入口。
“他们也算是煞费苦心了，没有一点好处的事情，也能干得那么起劲。”贾环也只能感叹一句。
说白了就是，人家愿意当一次搬运工，帮着拿到银票的人跑腿，把银子给兑换了。
合理合法，有人愿意付出成本，贾环还真不好说什么。
毕竟不讲道理，直接掀桌子的条件贾环是有，但是资本不足。
要是硬来上几次之后，估计也没有人会跟着一起玩了。
只是这样一来，就坑了皇家票号，以及银票，舆论上很不利！
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事情就会演变成，朝廷百官对于银票不信任，第一时间都兑换成了现银。
虽然事实并不是如此，但是真相谁又真的在乎。
赦老爷显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斟酌了一下，道：“要不咱们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倘若还按照这个法子，来上两三次的话，恐怕民间对于银票的认可度，就会全都消耗殆尽了。”
信用，才是金融业最重要的基石。
贾环倒是很淡定，道：“不用着急，让子弹飞一会。”
“子弹？”
“咳咳，说错了，让他们先动起来，咱们不着急。”
贾环也是顺嘴了，赦老爷懂个毛的子弹。
不过要是能把热武器整出来，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儿。
火药的配方是什么来着？
……
宁寿宫。
和往日的平静不一样，雍治皇帝很难得来多待一会。
人一多起来之后，本来冷清的宫殿，就开始热闹起来。
平宁郡主和贾元春在一旁说着小话，颇有点大姑姐看弟媳的意思。
“听宫里人说，你跟我那三弟还颇有来往？”
贾元春也是没话找话，主要还是跟平宁郡主不太熟悉。
本来就只是个女官，说白了上不了台面。
而在平宁郡主的生活圈子里，基本上都是太上皇，太后之类的宫内高层。
根本就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哪里能有什么联系。
不过打开局面也很简单，最老套的手段，就是我有个朋友，刚好也是你的朋友。
恰好贾环就是这个“朋友”，身份有点特殊罢了。
提前贾环，平宁郡主有点脸热，道：“都是皇祖父派的差事，所以才偶有来往。”
“听说你们府上也开始修园子了，想来省亲的日子也近了。”
对于平宁郡主而言，还是不太愿意聊贾环。
心动是一方面，但是了解了具体情况之后，平宁郡主自己也知道，自己和贾环基本上没可能了。
林黛玉的身份太过于特殊，和贾环又是两情相悦，即便是皇帝本人，也不太方便拆散。
林如海的贡献太大了点，而且还是因公殉职，死在了工作岗位上。
要是这样的朝廷有功之士的子女，都不能够得到善待的话，人心恐怕一下子就散了。
“要是依我说，都是瞎折腾。”
“我在宫里也挺好的，蒙圣恩，每月也能够见到家里人，家里本来就不富裕，不如省下这笔银子。”
哭穷诉苦，永远都是人的第一本能。
当然，有的人是真哭穷诉苦，有的人主要是为了炫耀说的反话。
至于贾元春是那种情况，也是不言自明了。
“如今贾家可不缺银子了。”平宁郡主直接否定道：“贾环手里少说也得有千八百万两银子吧，宫里的内库恐怕都没有那么多银子。”
这话就有点杀伤力了，什么人能跟皇帝比。
你家的银子，竟然比皇帝家的还多，你到底想干什么？
大肥猪怕宰也不行啊，想想沈万三，想想……
“要不我写封家书，让环哥儿送进宫里来？”
贾元春自从封了妃之后，性格上也开朗了一些。
主要还是以前身份的限制，还是心中的不平，所以才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天性。
按道理说，贾元春出身国公府，虽然不是长房的嫡女，但考虑到赦老爷又没有闺女，所以时间上也差不多。
就算是进宫的话，按照荣国公的爵位，直接给个妃嫔不过分吧？
谁承想，只是个女官，还干了那么多年，本身就有很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