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在何时，何地，被全部人投来探究，审视的光芒，都会激起人类最原始的抵触。
没有经过锻炼的普通人，突然被所有人关注，下意识紧张，开始在意自己的动作，表情，变得拘谨，对每一句话斟酌再三，这都是很正常的事。
更别提那些客人身份尊贵，打扮体面，除了企业家，旧贵族的后代，甚至还有几位登报过的议员。
不过。
如果换个角度来考虑，这些身份尊贵的人，都无比在意的对象，也就站在他身边。
宇川晓微微侧头，将少女不曾改变的平淡小脸收入眼底。
浑身散发着张扬气息的俊朗少年，比很多人特意锻炼后都及不上的高挑身材，自信到即使站在楼下，还是给人一种从楼顶俯视下来的感觉。
这样的人，一旦微微低下头，便携带着全世界的偏爱。
“晚上好。”
在这样的状态下，椎名爱的声音响彻别墅主厅。
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脸色，依旧是古井无波的嗓音，但却微微抬起白皙的手臂，展示一样露出自己揽着的胳膊。
“舞伴。”
“大家晚上好，我叫宇川晓。”宇川晓点头示意。
就像是打开了按下暂停键的视频，随着两人介绍结束，大厅里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
只是比前刚才，还在一楼的两人依旧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
“不是说没那么多人会注意我吗？”宇川晓依旧维持着得体的表情，侧过身子偷偷问。
“之前忘记说了，你是我第一个舞伴。”椎名爱静静道。
“真忘记说了，还是惩罚？”
“看你怎么理解。”
“你太坏了，椎名同学。”
椎名爱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
今天舞会的主办方，也就是梅雨太太——梅雨家的现任家主，一个很年轻的丽人。
大概是很喜欢椎名爱这个合作伙伴，得到两人入场的消息后一路小跑着赶来。
“不得了，爱酱。”距离很近，和服的规矩打扮，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在椎名爱和宇川晓之间扫视。
“您安好。”椎名爱脸上多了几分笑容。
“男朋友？”美妇人好奇地问。
“不是。”
“快了。”美妇人笑吟吟地说。
宇川晓没有插话进去，静静站在一旁。
从妇人口中，得知了今天这场舞会的开办原因。
梅雨家主有喜了。
确实是一件值得开舞会宣布和庆祝的事，对于他们这个阶层的人来说。
交谈着，三人来到走到一楼桌边的位置坐下。
“想好名字了么？”椎名爱缓声问。
“要是男孩就叫昌胜，女孩就叫清姬。”妇人抚摸着还不明显的肚子，“以前想，如果是男孩就给你当童养夫，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两家合在一起，不怕让人嫉妒？”
“亲上加亲嘛。”
两人坐在一起寒暄。
偶尔会有一些人过来打招呼，有些是报纸，电视上的名人，企业社长，有些则不认识，宇川晓统一用淡淡的笑容对待。
一些年轻的少女少年则更在意这边，但碍于梅雨家主的逗留，只是频频投来视线，并没有急着过来搭话。
宇川晓拿了一杯香橙饮料，打量着鲜榨的果汁顺着杯壁流淌下的弧度。
就是这么无聊。
直到梅雨太太去迎接新的客人，这边才算彻底放松下来。
“距离舞会开始还有多久？”宇川晓一口喝下不多的果汁。
“这么快就受不了了？”椎名爱乖巧地坐在椅子上，坐姿优雅。
“关键是无聊。”宇川晓取了盘子，带来两份新鲜的樱桃，其中一个递给椎名爱。
椎名爱看了一眼，没有张嘴。
“椎名同学？”
“没胃口。”
“这么大，肯定很好吃。”
“……”
“举着好累，手要断了。”
椎名爱抬眼，给了他一个受不了的视线，张口咬下樱桃。
鲜红的汁液，把略显淡色的嘴唇侵染地无比可口。
宇川晓把樱桃枝丢到盘子里，吃下自己那颗。
后来的宾客，或是原来本在二三楼的客人，时不时就会走过来，亲切地打起招呼，有人还会把注意力放在宇川晓身上，好像很关注他的情况。
宇川晓当然不会认为对方真的看得上自己，无非是对表情冷漠的少女没办法，想从其他方面下手，比如他这个舞伴。
所以最后全都无功而返。
那些年轻少年少女，即使梅雨太太走了也没敢过来。
椎名爱一直坐在桌边的椅子上，没有去跟其他人打招呼交谈的意思，宇川晓也只能陪着她。
等到来的人开始变少，他取了些简单的水果，坐在椎名爱身边，边吃边问：“以前参加舞会的时候，也都是这样？”
“毕竟我很吓人。”
“长相可爱，还吓人？”
“杀了那三个老东西，他们又不会不知道。”
“原来是这种吓人。”宇川晓理解了。
是挺恐怖的，平淡着张脸，坦然面对一切的样子。
显然不是第一次，也绝不是最后一次。
从各种方面来说，见证过的宇川晓很有发言权。
“没人敢邀请我跳舞，久而久之也就这样了。”椎名爱乖巧地坐在椅子上，“那些来打招呼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必要，绝对不会过来。”
角落里的弦乐组停下悠扬的演奏，转变成具有节奏感的舞曲。
仆人们快速退场，人群向着大厅聚集。
“看来我胆子还蛮大的。”宇川晓放下草莓，擦拭掉嘴角残留的果汁。
“如果不是害怕家人没有保护，你早就跑了。”椎名爱平淡道。
“别这么说，我的大小姐。”宇川晓站起来，朝着椎名爱伸出手，“现在是我邀请你，不是你威胁我。”
椎名爱静了两秒，把手放在宇川晓手心里：“这可是你说的。”
顺势牵起少女的手，揽住那纤细的腰肢，宇川晓在她耳边低声说：“我说的。”
两人慢悠悠地进入场地，与其他人一起起舞。
椎名爱轻微的呼吸，一下接一下的拍打在锁骨的位置，带着暖暖的气氛。
“敢踩我脚，你就当场拔枪自尽吧。”与之相比，凛冽的语气就显得十分残酷。
“我现在是谁？”宇川晓低声问。
“我怎么知道。”
“圆舞曲之王，永远不会踩搭档脚的圆舞曲之王。”
“自封的？”
“天授的！”
青苹果的香气，是这首圆舞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