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马思彤的车走了，陈然拍拍屁股起身，叼着狗尾巴草，向林娴家进发。
五公里，以陈然的脚力，一个小时也就到了。
陈然口袋里没钱，并不支持他坐车。本来想过提前跟林娴约好，让她带他一起走，但从星期三以后他再也没在学校单独见她，他不想刻意为了这事跑一趟。
既然自己选择了走路，那跪着也要走完。
习惯了车接车送的陈然，忽然感叹起来。
99年的清江，空气比后世好多了。
身无分文的他，一步一个脚印，默默流下了伤心的汗水。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古人诚不欺我。
还好，这个时代对他来说，算是遍地黄金，到处蓝海，赚钱还不容易？
不过眼下马上要中考了，重活一次，陈然不想留下遗憾，学习是第一要务，成绩不好，林娴会伤心的。
真要赚钱，不急一时，等中考结束以后，机会很多，大有可为。
……
“终于到了！”经过近2个小时的艰苦跋涉，陈然终于抵达目的地。
“这人真的离谱，不知道路就不要瞎指路嘛，坑人呐？”毕竟是近二十年前，很多地方跟陈然熟悉的清江不太一样，外加清江本身日新月异的变化，陈然迷路了。
途中遇到一位好心的阿姨，给他指了个南辕北辙的方向，陈然一顿暴走差点冲出海岸线。来回折腾，终于在天完全黑前，赶了回来。
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内心悸动。
在保安诧异的注视中，陈然飞奔回家。
翻了翻自己的包，确信没有钥匙后，站在围栏外对着别墅大声喊道。“林老师，我回来了。”
别墅的灯亮着，林娴已经回来了。
听到他的声音，林娴马上出来开门。她穿着一身居家的棉服，一头长发随意的束在脑后，还没来得及卸妆，既有平日的美丽，也卸下了冷艳，让人倍感亲近。
“陈然，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晚？我都担心死了。”语气急促，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林娴顿了顿，说道：“下次放学早点回来。”
“呵呵，知道了，林老师。”陈然能感觉到她的担心，有些感动，看她故作无事的样子，又有些想笑。
“笑什么？很开心么？我还没吃饭，快去做饭。”林老师看他嘴角翘起，气不打一处来。他半天不回家，她在家里为他担惊受怕，他还那么开心。
“啊？做饭？”陈然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林老师，您想吃什么？”
“葱油饼、春卷、生煎……”林娴倒是不客气，张口细数起来。
“得！您先让我进去，我看看有什么。”陈然头大。
家里开着空调，温暖如春。
脱了外套，换了鞋，按照记忆，摸索着来到厨房，打开冰箱，一眼看去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根有些蔫了的大葱和几个鸡蛋、半包火腿肠孤单的放在角落。
找了一圈，柜子里还有一袋没开封的乌冬素面。
前世没条件，也没人教，做饭全靠自己摸索，初中三年为了减少白吃白住的愧疚感，陈然主动承担起了家里周末和假期做饭的任务。
林娴是个吃货，却不会做饭。
一个不会，一个自学成才，无人指导的陈然在厨艺上并没有天赋，本着多油少盐的原则，做的饭菜味道一言难尽。
上了大学以后，陈然的厨艺突飞猛进，工作以后，更是能自给自足，家常菜做的有模有样，甚至也能搞定一些拿手大菜。
略微思索，围上围裙，开动。
切开火腿肠用牙签固定，鸡蛋打进去，煎了两个不太标准的心形荷包蛋。
素面下水煮熟，捞起来，分成两份，一份多，一份少，盛在碗里。
多的是他的，少的给林娴。
他记得，林娴一向吃的少，而且现在不算早了，晚上吃东西容易长胖。李黎君天天把减肥挂在嘴边，他也受到影响。
加上油盐酱醋，铺上两个煎蛋，最后撒上一把灵魂葱花。
“大功告成。”陈然看着自己的作品，感觉还不赖。
……
厨房外有餐厅，但餐桌太大了，林娴嫌椅子高不好发挥，因此两人多数在客厅的茶几上吃饭。
两碗面放在桌上，原本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林老师，翻身起来，有些惊讶的看了看面，再看了看陈然，不可思议：“你做的？”
“还能有谁？”陈然说道。
“厉害呀！不对，没道理，你的水平我还不清楚。”林娴有些不太相信，她对陈然的厨艺，了解颇深，勉强算能吃。
陈然还好，从小习惯吃苦，能吃饱就行。她就惨了，经常等陈然收拾完睡下后，一个人偷偷到夜市买东西补充能量。
林娴光着脚，跑到厨房，四处看了看，回到客厅坐下。
“竟然真是你做的。我还以为吴妈做的呢。卖相不错。”
拌好后，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竟十分可口。
“好吃！你快尝尝……是不是？”林娴舔了舔筷子，满脸期待的问道。
“我的天，林老师你这动作，是在犯罪。”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道：“还行吧。”陈然吃了一口，就正常面条的味道。
“什么叫还行吧？”林老师大口大口吃着面，她确实饿了。
她的小份面很快吃光了，打了个饱嗝。
“嗝……明明很好吃。”
“还有吗？”林娴发誓，她从陈然搬到这里两人住在一起，从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面。不对，应该说从没吃过陈然做的那么好吃的面。平日里她实在想吃了，就借口给陈然补补身体，从外面带饭菜回来。
她内心深处感动的流泪，之前为了照顾陈然脆弱的自尊，她强忍着吃了不少惨绝人寰的难吃的东西。这份辛酸，只有她无数个去夜市买东西大快朵颐的夜晚可以证明。
“还有吗？”林老师拨弄着碗里最后的两根面条，有些不舍的吃，充满希冀的看着陈然。
“面倒是还有，不过没煮，调料没了……”
“啊！”林老师的声音充斥着悲伤和失望。
“林老师，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吃我的。”
“这不太好吧。”林娴纠结。
“没什么不好的，我也不知道你这么能吃。”
“什么叫‘我这么能吃’？我哪里能吃了？”
“我一直以为你吃的很少……”
“我吃的就是很少啊！你之前做的东西，谁吃得下……”
“呃！林老师，对不起，害你受苦了。”
“怎么突然这么煽情？其实正好，吴妈不在，我少吃点，减减肥。”
“那，这面……”
“这惊才绝艳的面，这么好吃，我必须给你这个面子。”林老师一点不嫌弃，把陈然吃过的碗端起来，分了三分之一的面给自己。
“要不再来点？”陈然看林老师小心翼翼的样子，觉得这时候的她挺可爱的，说着又扒了一些面条给她，然后把煎蛋也夹到她碗里。
“够了，够了。蛋你留着。”
“没事，林老师，你吃吧，我待会再去下点面就行。”
“下面干嘛？给我吃？不用了不用了，我够了。”
“我自己吃呀，林老师。”
“那好吧。”
“吴妈呢？我看冰箱里都没什么东西了。”陈然看着小口吃面的林娴，问道。
“她家里有点事，好像挺急的，给我留了个纸条，周三就走了。”
“哦。”陈然前世跟吴妈没见过几次，要不是林娴提起来，他都忘了有这号人，关心了一句，也没继续追问。
平日里两人一个负责工作日，一个负责周末，所以很少照面。寒暑假林娴时常不在，吴妈也就只是隔三差五来打扫下卫生。
林娴从没吃的这么心满意足过，连面汤都喝干净了。
吃过面，她摸了摸肚子，继续躺回沙发，无聊的看着电视。
陈然把两人的战场收拾干净，厨房那边不时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
看了一会儿，林娴有些困了，见陈然还在厨房不知道墨迹什么，趿拉着拖鞋，到厨房看了一眼。
陈然正站在灶台前吃着清汤挂面。
心里有些暖暖的，跟陈然说了声晚安，林娴上楼回房，关门洗澡睡觉。
陈然端着碗跟了出来，眼神跟着楼梯上的美丽身影投向尽头。
有很多话在学校不方便说，他本想和她谈谈，但今天不早了，明天再说吧。
陈然吃着素面，哼着小曲。他向来是随遇而安的性格，既然已经找回了自己，那么就开始融入这个时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