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说完，我直接将文件撕得粉碎扔进了垃圾桶。
原本我想让毛成文捐款就是为了让他赎清自己欠下的债，既然他不在了，这份债也理应毛婷婷来还。
更何况毛婷婷本身也不干净，身上也背负着过错。
本就是为了自己，要是只是装装样子也没必要特意立个文件出来。
而毛婷婷看我真的生气了也换了个态度，撒着娇说道，“别生气嘛！这不是社会上的坏人太多了，我以为你只是想换个方式要钱,才迫不得已这么做的。”
我冷笑了一声，一点儿面子也没给她留直接回怼道，“现在是有了钱的人了，跟之前果然是不一样,心思都多了。”
毛婷婷讪笑了几声没再接话，而是尴尬地喝起了茶水。
我自我安慰了老半天才咽下这口气，仔细想想我也确实没必要跟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只要她愿意捐款就可以了。
“我已经选好学校了，也找人提前了解过，是本市的重点高中。针对学习成绩优异的，我们可以选择其中几个资助，人数不限。”
说完，毛婷婷拿出了一份资料,上面是有关这个高中的一些基本信息。
我大致看了一眼，没什么问题,“那下午你来接我，去学校看看吧。”
毛婷婷有些不解问我为什么不能现在就去，我只说是因为还有事情要办。
自打毛成文死后，我就一直没给仙家上香。
像干我这活儿的，最不该的就是让人冤死，而毛成文便是冤死的。
我不能告诉别人是因为毛婷婷害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所以这罪责就只能由我一个人承担。
“仙家莫怪，我让这姑娘赎罪。逝者已经没了，活人还得继续活下去，莫怪莫怪。”
过后我又亲自抄了道经以作供奉，想必仙家看我心灵，也会原谅了我吧。
下午一点，毛婷婷开车准时出现在了店门口。
上车后，她向我介绍了学校的基本情况。
准备资助的学校名称叫做星泰高中，学校位置远离市区，办学条件和学校环境都不是很好，但奇怪的是那所学校出来的孩子成绩都很优秀。
要说那里没有有钱人家的孩子是不可能的，大家都以为是星泰高中的师资力量强大，但家长旁听过后也都觉得一般，没什么出奇的。
学校里需要资助的孩子人数少，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嘛，很多学生连高中都没有读完就辍学帮衬家里了。
还有一些苦苦坚持着的，也都是靠自己课余时间的兼职来积累学费。
但我从来没去过那学校，也不知道真实的情况到底如何。
然而等我站在学校门口时，终于明白了别人嘴里的“办学条件较差”到底是什么意思。
学校一共只有两三栋四层小楼，操场是个还没有剧院场地大的沙地，约莫也就半个篮球场那么大。
楼与楼之间距离很近，连个娱乐设施也没有。
这会儿正是下课，学生们出来活动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估计一跑起来都要扬起一阵飞沙。
“怎么就没有家长愿意凑钱修修这个地方。”毛婷婷嫌弃的挥了挥手，给校方打了个电话。
我刚想吐槽她金摇篮里的人不知道普通人的辛苦时，学校里就走出了两个领导模样的人。
“果然是地方小，连接客都这么快。”我撇了撇嘴，忍不住说道。
那两个校方领导一走出来就直奔毛婷婷，两只眼睛都在放光，就像是看见了行走的人民币一样。
“您就是毛小姐吧，快请进请进。”俩人一边说着，一边护着毛婷婷进了学校。
那些本在外头散步的学生一看有外人进来，眼睛就像长在我们身上了似的，一直直勾勾的盯着。
那眼神叫人极其不舒服，看得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毛婷婷脸色也有些难看。
我们在两位领导的带领下上了二楼，这一层几乎全都是教师办公室。
刚一进楼，我就闻见了一股潮味和霉味，整栋楼内墙皮已经掉的不成样子，用手一摸就能摸下一层白灰。
走廊中来来回回的有老师也有学生，不过他们每个人都行色匆匆的，长幼见了面也不会互相打招呼，就跟不认识似的。
老师见到了校领导也不会点头问好，好像每个人都很忙。
那时我心里还想，难道这就是星泰倍出人才的原因——无论何时何地都在学习。
然而听见两个路过的学生讲话时，我竟发现这两个女孩是在议论毛婷婷的穿衣打扮，口中污言秽语难以入耳。
同为女生，这样的话从两个学生嘴里说出来更加刺耳。
我转头瞪了她们一眼，她们这才有所收敛。
我和毛婷婷一路跟着校领导进了办公室，刚一进门我就看见了办公桌上放着的一摞厚厚的资料。
拿起来一看，竟是贫困生申请补助的填报表。
“这么多，所有学生估计都填了吧？”我大致翻了翻，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了。
“不是说你们这学校有钱人家的孩子不少吗？”我有些怀疑的问其中一位许领导。
他脸色有些难看，支支吾吾了半天，他才解释说是因为学校改了地址，所以那些有钱人家的家长都不想自己的孩子来这么破的地方上学，早都转走了。
又仔细一问我才知道，原来最初的星泰小学地址不是在这，条件也没有这么差。
不过这样我倒是更好奇了，这是出了什么事儿，让学校办到这么一个破烂的地方，甚至连学生的安危都顾不上。
“先生，我们两位也就是学校的代理校长，知道的不是很具体。听说是上任校长个人犯了什么错误，导致学校停办，但他还偷偷开着学校。直到后面几年学校人才辈出，这才再度受到了教育局的重视。不过因为当时资金不是很足，租不起当时的地段，就只能搬到这儿来了”许校长说道。
然而对此，另一位白副校长却说了另外一个版本。
他说是因为学校出了事儿，好像是关于学生的，具体是什么也不太清楚，反正是丑闻。
学校就被迫转移到这边了，至于为什么要选这么个地方也没人知道。
这许校长和白副校长两人各执一词，想知道这其中的原因怕是不能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我跟毛婷婷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仔细看过了名单以后，我跟毛婷婷商量着资助的方法。
起初她打算只选择成绩较为优异的几人进行资助，但在看过申请表后，她也改了主意，打算少额全部资助。
但前提条件是，如果学习成绩下滑，那么资助款将会被收回。
我也同意了她的想法，捐多捐少是她自己的事，洗的是她自己的罪孽，跟我又没有关系。
“许校长，资料我大概看过了。但是我还需要把申请表带走，进一步核实内容。希望你能理解，毕竟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好好好，有什么问题您可以随时跟我们学校联系，我先替孩子们谢谢你了。”许校长一脸谄媚的样子，像这钱他能拿到一分似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这许校长总觉得他有些奇怪，不是为人师表的样子，举止动作反倒有些猥琐。
不过毛婷婷确实毫不在意，还很大方的跟他挥手道别。
又闲聊了一会儿，我和毛婷婷打算趁着休息时间就先回去。
尽早核实完，以后尽早把钱打过来。
许校长和白副校长还想着要送我们出去，但是被毛婷婷婉拒了，俩人也就没在执意强求。
出了教学楼，空气中呛人的灰尘直接扑面而来。
我和毛婷婷本打算在学校里走走，这么一搞也没了兴趣。
“算了，走吧。”我看毛婷婷实在是不耐烦，也不打算多待了。
然而还没等我们走到校门口，就听见周围人群传来一声惊呼，大家纷纷抬头往上看。
我和毛婷婷也顺着人群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顶楼天台边儿上站着一个女学生。
下一秒，女学生毫不犹豫的往前迈了一步，竟直直从楼上跳了下来。
我和毛婷婷还没缓过神来，只见那女生正正好好落在了我俩跟前。
一瞬间我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血肉模糊的场面差点让我吐出来。
毛婷婷一声尖叫连退数步，不顾形象的大喊大叫着，我也呆傻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没一会儿周围就围来了不少人，我求助似的看向他们希望他们能做些什么。
可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他们只是木讷的站在一旁议论着，丝毫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
“这是第几个了？”
“第三个了！”
“天呢，上一个也是在这个位置吧！学校不会闹鬼吧！”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不断传进我的脑袋，我努力消化着这些声音，可脑袋却乱成了一团麻。
眼前这个血肉模糊的女学生就这么趴在冰冷的地面上，长发垂下来挡住了她的脸，却没能遮住她的眼睛。
那绝望冰冷的眼神让我发寒，那些人轻松说出这已经是第三个跳楼的学生时那副冷漠的表情也让我发寒。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才拖着快要僵掉的腿走到毛婷婷身边遮住了她的眼睛。
不一会许校长和白副校长听见了声音也赶了过来，周围的看客这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