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呆若木鸡
一番目光交锋后，轻甲将军冷冷开口，“冒充朝廷禁卫，乃是死罪，若老实招待，尚有一线生机——你是什么人，如何拿到内卫府牌？”
“冒充内卫，本就是死罪，招也是死，不招也是死。”朱芳百笑道，“将军为何认为，我会招些什么呢？”
“死固然是死。”轻甲将军冷笑，“但死前受多少苦，你自己却可以决定。”
朱芳百冷冷扬手，身后两名内卫便将重枷重重置于地上，发出“咚”的重响。
“这副重枷乃内卫府特制，需两个壮硕男子才能抬起，若不想戴着它回京受审，你最好老实招待。”
轻甲将军眯起眼，“回京后，要受多少内卫府的刑罚，也由你自己决定——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朱芳百倒抽了一口凉气，半晌眨眨眼道：“我怕刑的很——将军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
朱芳百忽然笑起来，眉眼弯弯，“在此之前，我有一事相求。若此事将军不允诺我，我虽怕刑，也只好受着了。”
轻甲男子眉头皱起，面有薄怒之色，还是道：“说。”
“隔壁的那人是我妻子，”
朱芳百以颌点向关押林藿尧的房间，“她身子文弱，又什么都不知道，招不出供来，依内卫惯例，自然是要上枷的，可她又定然受不得这重枷之刑。”
朱芳百颇为难地道，“她身无武功，将军一探便知，所以我想请将军允诺，不要给她上刑。”
这话说得没错——林藿尧身无武功，轻甲将军自然是一眼便看出来了。
但面前之人……
轻甲将军沉声道：“你拿什么跟我谈条件？”
条件先前朱芳百已经讲得很清楚了，轻甲将军仍有此一问，意图在哪，自然明白——那女子身无武功，面前男子的武功，却颇令朱芳百介怀。
朱芳百似是失望一叹，半晌无奈道：“将军把内卫府的寒铁重枷都请出来了，还怕锁不住我吗？”
那重枷外表平常，表面上是个木枷，内部却是以秘法锻造的寒铁制成，因此才极重。
这人一眼便看出那重枷的来历，令轻甲将军面上冷色更甚。朱芳百不及开口，朱芳百却已似是认命地一叹，身子一震便将满身绳索震断成节，纷纷落地。
两名内卫大惊，拔剑出鞘，轻甲将军倒是未动声色，只是问道：“你要做什么？”
“上枷啊。”朱芳百瞪了瞪眼睛，无辜道，“将军要我再出条件，我也就只好这样了。”
说罢，左手托住右臂手肘用劲一错，只听骨间“咔嚓”一声，听得两名内卫后背一凉。
那男子神色抽搐了一下，随即转为浑不在意，笑眯眯地将左臂伸至轻甲将军面前，“请将军帮我一下。”
轻甲将军冷哼一声，抬手重重抓住朱芳百左肘亦是一错，一声更为瘆人的“咔嚓”声后，朱芳百已然倒抽了一口凉气，额上渗出汗来，喃喃道：“将军手劲……真大……”
又是一声冷哼，轻甲将军冷冷抬手，两名内卫忙将那重枷抬起，套在那已然两肘脱臼的男子身上，心下都有震惊——手肘脱臼。
肩和腕都被重枷固定，这人任是再武功高强自然也无用武之地，两条胳膊无异于尽废。这方式诚然能令人安心，但面前年轻男子对自己之狠辣决绝，令人心惊。
给朱芳百戴上枷后，那轻甲将军似乎也无再盘问朱芳百的兴趣，负手便要出门。朱芳百不忘高声道：“堂堂内卫统领，不会言而无信，欺凌弱女子的吧——”
朱芳百的房间门被重重关上。
朱芳百的声音戛然而止，面上浮起好笑。朱芳百轻轻耸耸肩膀，感受肩上重枷重量，不得不叹天齐内卫府这重枷设计的确实折磨人。
千算万算，没想到这内卫统领竟然随身带了内卫府的重枷。
朱芳百苦笑——朱芳百故意将内卫府牌露给附近潜伏的内卫，引来内卫抓捕自己二人，而后顺理成章地进京。
自己两人冒充内卫，拿的却是真实的、只是不在内卫编制中的内卫府牌，这等怪事，天齐内卫府定然会禀报文修洵，文修洵自然便会想到给林藿尧的那一块，于是双方自然就见上面了。
本是顺理成章的事，朱芳百却没想到，离吴州最近的那位内卫府统领，也不知是在查什么重案，竟然带了内卫府重枷随身。
难怪每年东堂也要用大把银两锻造类似的重枷，这似有千斤重的东西压在身上，只是这负重便让人身体酸痛，而且持久不停，愈演愈烈，当真是一种极为折磨人的刑罚。
这下好了。
朱芳百长叹一声。
进京途中七日，这寒铁重枷，朱芳百是摘不下来了。
这边朱芳百重枷在身，那边林藿尧却是另一个境地。她听见隔壁发出“咚”的一声响，地面都震了震，而后便再无声音传来。
直到一会儿后，她的房门被打开，进来了一个内卫漠然打量了她几下，抬手松开了绑缚她的绳索，又重新系了，只是比原先系的松了不少，令她身体舒服了些。
而后那人也没再动手推搡她，只是冷冷一声“出去”，而后便逼着她一块出了房门。
身在人下，林藿尧表现的很乖，顺从地出了门跟着那内卫一路走到了刺史府后门，看见门外停着一辆黑蓬铁窗马车，她忍不住咂咂舌。
内卫府的效率真是高啊，这一看就是运送重犯的马车，不到半个时辰，就准备好了？
“上去。”
身子被绑着，林藿尧没什么信心掌握平衡能登上这有她胯高的马车厢，有些尴尬地回看那内卫，苦笑道：“将军，我上不去。”
那内卫看上去挺年轻，闻言愣了愣，似乎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内卫府不怎么抓女人，更别说用特制的马车抓女人，以前的犯人无不是身体壮硕武功高强，登马车自然不是问题。
朱芳百顿了顿，板起脸道：“转过去。”
林藿尧依言照做。
而后只感觉后领被人猛地提起，林藿尧震惊地张口，身子已经离地被那年轻内卫抓在手中。不待她做出反应，只觉后腰处被人给了一个猛劲。
身子便如秋千一样荡起，她慌忙抬腿把脚往那车厢上踩，腰后的力道亦是一加，撑着她歪歪扭扭地踏上了马车沿。然而她身子往后摆尚有力道撑着。
再往前一栽时，林藿尧心喊不好，只见视野中的马车帘飞速扩大，而后整个身子“砰”地一下便向马车板上倒去。
林藿尧双臂被绑在身后，无法动弹，更别说撑地了，她下意识地膝盖一跪，率先落地，而后仰脸下巴重重磕在地上，痛的她脑子里嗡嗡直响，摔了好一个七荤八素。
而她摔下之时身形穿过了那马车帘，如今下半身跪在马车帘外，车帘悠悠覆盖在她身上，上身则倒在马车帘内，好一个尴尬的姿势。
林藿尧此刻是顾不上什么尴尬了，此刻她只有呲牙咧嘴地缓着疼，嘴里不住地咝咝凉气。
那提她上马车的年轻内卫似乎也没想到这样的结果，在马车外盯着林藿尧露在车帘外的身体，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