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既然是背书!
就有其意义所在。
就在嬴城继续瞎转悠的时候。
丞相府一个关起门来的房间内。
冯去疾眉头紧皱的瞅着冯海,又瞅着刚刚送来的亲民食肆,呢喃自语起来:
“一粥一馍,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自奉必须俭约,宴客切勿留连。”
“罢了,罢了!”
说着,冯去疾沉声的盯着冯海道:“你,去看看蒙风开的亲民食肆,也去学着开两家,不准提价。”
冯海当即瞪眼,他是来向他祖父请教嬴城去四海码头指导了一堆意见问问究竟啥意思的。
可没想到他祖父竟然让他去搞亲民食肆。
不由的都都囔囔道:“祖父,那亲民食肆根本就不赚钱。”
“那是蒙氏为了拿到郑国渠那边万顷良田故意装样子弄出来的破玩意,祖父你不会认为蒙氏就那么好心吧。”
“蒙风那玩意,光是租用百丈的地就花了不少,还有那一堆伙计,还有他们用的可是稻米,上等的白面,腌菜,还有盐,算下来一个月赚不到一千钱。”
“得亏他弄的是草棚,要是再下力营造房屋,绝对亏本了。”
“不去,我才不去干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而且四海码头还有乱七八糟一大堆事呢,我顾不过来。”
一向老沉稳中的冯去疾也怒了,拍桌子怒道:“你顾不过来,你顾不过来,老子要被你气死了。”
“四海码头你都干了什么你顾不过来?”
“营造图纸是你从少府调吏员去做的,你一个白身直接调少府吏员,老子没找你算账都算是好的了。”
“那些劳工还有雇佣契约是府中管家去办的,你就办了个相关文书改了印章,你还做什么了?”
“你忙,整天不务正业,你忙着和你那些狐朋狗友投壶玩乐喝花酒呢吧。”
冯海也不满的怒道:“我怎么就狐朋狗友了,我怎么就不务正业了,我那是在给四海码头拉货商啊,他们已经答应我了,等到四海码头建成,大宗货物都会停靠在我的码头上。”
“我!”冯去疾要被气坏了瞅着冯海,要不是这个人是他的亲孙子,而且还是嫡长孙,他早就抡起巴掌打了,“你看看这个!”
冯去疾忍不住的冷哼,在一堆奏折里面找到了一份被嬴城批注的农业司奏折。
虽然这不合规矩。
但,私底下看也就看了。
“这,是?”冯海奇怪的瞅着奏折,不由打开一看,第一眼就看到了有关蒙氏的部分。
虽然纨绔,但冯海也不是泛泛之流,不由的眉头紧皱起来。
冯去疾沉声道:“我们和王氏选择了盐业,李氏选择了渔业,泾阳候那群人选择了铜矿业,所有人都在找新的出路,而唯独蒙氏盯上了大规模的种植业。”
“结果你看到了!”
“八万镒金近乎倾尽蒙氏家产了吧,而且购地价格要远远高于这些土地的市价。”
“看到后面的禁止任何形式的农田买卖!”
“这说明大律令有着极其大的决心推动农业,甚至不惜以其他之物与勋贵进行和平交换,尤其是盐铁铜,谁敢轻易动,可那些少府奏折基本全部批准了?
其根本原因是,解决百姓之温饱,这是富民之策。”
冯去疾恨铁不成钢的怒道:“再看看这个,蒙氏的想法归蒙氏,有了这一道大律令的亲笔题字,蒙风就算是赔本也要把亲民食肆开下去。”
“这是把蒙氏架在火上烤了,他们购置农田的事情想都别想,除非他们敢造反。”
“可若是一个个都有意愿造反,勋贵们何至于忙着找出路?”
“至少在目前来看,这样的局面对勋贵还是最有利的。”
“但你身为老夫的嫡孙,未来的冯氏族长,就必须要明白,冯氏可以不追求钱财,但必须要追求名声,在嬴城心中的名,在百姓心中的名,在朝堂上的名。”
“你就当是施粥,花费不了多少钱,顶多平账。”
“但没准哪天嬴城瞎逛着就逛到你开的食肆了,或者听着听着就听到你开亲民食肆了,你要明白,现在的嬴城,才十一岁。”
冯海内心惊起无边波澜,欲言又止,叹气道:“好吧,我去施粥……嗯,开亲民食肆。”
咸阳从来没有消停过,哪怕是片刻都没有。
而随着嬴城在亲民食肆又是吃饭又是题字的消息传出。
又令原本就动荡不安的咸阳埋上了一层阴影。
不知不觉中。
有人又开始在咸阳城搭建粥棚屋舍。
一文钱!
似乎成为了大秦的一种时尚。
而在如今的大秦,一文钱能干的事情多了。
比如!
工业司用一文钱将一个占地面积达到两万多平的蓑衣作坊,租给了一个卖草鞋的老农。
立木取信的故事比比皆是,就看要如何理解了。
在没有工业司之前。
整个秦国的手工制造业全部在少府名下,少府负责营造,经营,一部分归入如胡秀,乌氏倮,卓诚这样的豪商手中。
也就是朝廷进行大面积的投入资金建作坊。
这其中就有一个还算是不错营收的作坊,蓑衣作坊!
蓑衣是遮风挡雨保暖之物,包括蓑衣、斗笠两个部分,造价便宜,是每个人的雨天必备之物。
乡里之中的百姓时有自制。
但对于勋贵来说蓑衣造价便宜,卖的又不贵,且需要耗费大量人工,基本无人将注意打到蓑衣产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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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保证了蓑衣作坊的盈利。
而这处蓑衣作坊,算是整个咸阳最大的一处蓑衣作坊了。
“不知道啊,老汉哪里知道那么多,总之,咱就出了一文钱,这蓑衣作坊就变成我的,那官老爷说,盈利了补足一千钱,不盈利不用咱担任何责任。”
“咱以前是卖草鞋了,这稻草秸秆等等编制成草鞋箩筐之类的,蓑衣草鞋都是自己编的,对这手艺熟悉啊,左右一盘算,就答应了下来,这不,这蓑衣作坊就成咱的了。”
嬴城转悠着就转到一个在咸阳城里面的作坊门口,就好奇的走了进去。
这一打听知道,和脑海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处理过的政令对应在了一起。
工业司杨宏为了将朝廷主持的手工业作坊卖出去,煞费心思。
因为刚开始根本没有人敢接手朝廷的作坊。
为这事商业司巴晨在他面前抱怨了很多次,招商不容易,没有人接手只能是朝廷来盘活。
手工业作坊一直都是少府的杨宏在主事。
为了租出去。
便用了一文钱法。
这个一文钱法甚至要比宗室的一文钱法还要早。
用一文钱卖掉蓑衣作坊,盈利补足,不盈利关门大吉不承担任何责任。
等同于免费送了。
目的就是让大家看到朝廷的决心,鼓励大家勇敢的接手朝廷作坊。
“那你这经营的怎么样?”
嬴城忍不住的问道。
说真的。
他觉得这蓑衣作坊按照这个趋势,不到三年就得倒闭了。
“啥经营不经营咱老汉不知道,不过最近有好几千的订单,在日夜加工的赶制呢!”
“能赚不少钱!”
嬴城摇了摇头,道:“你得先学会认字,还得学会算账,还要有和这些下订单的人维持好关系,还要拓展新的售卖关系,学会如何经营。”
“你现在不懂没关系,你可以聘请算账的先生,再找个识字的读书人和一个能说会道的人。”
“同时呢,你这手底下也有好几十号人,要学会管理这些人。”
“另外,你还要和你这些工匠们签订雇佣契约,定时的给他们发酬劳。”
嬴城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
“那不行不行,我这钱都没有赚呢,就要往里面搭钱,不干,那算账先生要的可贵了。”
“等这些蓑衣斗笠卖出去了,再说!”
说着,老汉一脸不乐意的继续编制蓑衣,都不想理会嬴城了。
嬴城着急的搓着手。
话到嘴边张了张嘴,又叹了口气。
转身离开了蓑衣作坊,无奈道:“走,去商业司。”
可走了两步,嬴城又停下了脚步,摇头道:“算了,明天再说吧!”
很无奈的一个问题。
有投入才会有回报。
就和编制草鞋一样,投入了劳力才能回报钱财。
可一个更现实的问题便是,如老汉一样思想的人,根本不懂得如何经营,对投入和产出之概念,完全懵懂。
这样的作坊,一旦有竞争压力,而且一定会有竞争压力,就会被碾压的什么都不剩。
可这样的人,还是死认理的油盐不进的不听劝。
而现在。
他要改变的是无数个像这样的人。
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嬴城寻思着大乐司的戏曲也该开始了。
便出了城随便找了个距离最近的里去听戏。
这才把心情给调整过来。
大乐司以巡回演出的方式在所有的乡里内转悠着开台唱戏。
几十个戏曲故事轮换着一遍遍演。
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每每听戏的时候,都有一片鬼哭狼嚎的感动声和谩骂声。
而这。
就足够了。
大乐司引导民风是日积月累的改变,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见到成效的。
看完戏。
又是一个深夜,嬴城这疲惫的回到大律府睡觉。